职场法则里有一条，当上司说再考虑考虑时就基本上等于拒绝或者放弃。所以骆启凡的那一句“如果有需要”其实也就相当于“永远不需要”。
事实的确如此，接下来的两个礼拜，骆启凡没有下达任何有关工作的指令。买早餐的任务被取消了，接电话拿邮件这些事情是秘书白惠妮的工作，就连齐思朗口中那一系列万能工具的职责也已经被否决掉。
在这闲得发慌的日子里，乔曦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私人助理是绝对要通过直接上司认可的，既然她的上司不满意，那当初为什么又偏偏要选中她呢？何况当时在面试的时候，她根本都并没有见过骆启凡。
于是这一切就成为了一个谜。
只是事情也并未僵持在此。虽然好脾气的骆启凡并不怎么理会乔曦，但至少也不会刁难她。而那位坏脾气的齐思朗，却好像一开始就跟乔曦气场不合，隔三岔五就会找出点事儿来折磨她。
十五分钟买早餐不过只是个开端罢了，没事差遣她去交个水电煤气电视费，午餐突发奇想地要吃几条街外的美食，又或者是在某个名品店看中了某件衬衣，还会心血来潮地想吃反季水果。
有时候乔曦在一天之内要去东南西北四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为他办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而且回来的时候还必须回答他提出来的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今天银行的人多不多啦？比如这件衬衣上架多久了啦？又比如最近有很多人吃反季水果吗？
总之齐思朗就像是精力过剩，而乔曦就是他繁忙工作之余的消遣。
第一周结束，刘铮和几个新认识的同事结伴去吃晚饭，乔曦当然也在受邀之列。虽然她对这种聚餐向来没什么热情，但作为一名新人至少也要懂得起码的江湖规矩。
只是还没走出旋风大楼，一位年轻女子就走到了乔曦面前，“齐总请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刚听到“齐总”两个字乔曦就觉得头疼，可下一刻她就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她是创意部的私人助理，为什么会被市场部总监叫过去？不用问都明白大家的心里在猜什么。
容不得她多想，只好跟着秘书姐姐朝电梯走，身后刘铮还是好心地提醒道，“我们在小肥羊吃火锅，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乔曦嘴里应着“好”，那一刻她确实没想到这个完事是在两天以后。
本来乔曦还琢磨着齐思朗又有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可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只是低头翻阅着各种文件，并没有平常那种玩世不恭的调调。
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才缓步走到办公桌前，还没开口，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啪啦一声被扔在了乔曦面前。
“你去资料库把这几份卷宗找出来，每一个项目写一份简要的报告。”齐思朗仍旧没有抬头，平淡的语气就跟下达任何一个指令无异。
“这个报告是做什么用的？要做成什么样的形式？简要到什么程度，例如必须具备哪些要点，大概篇幅是多少？”
因为之前在齐思朗这里吃了不少亏，现在乔曦在回答每个问题之前都要把相关细节问清楚，避免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又或者辛苦了半天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对方貌似顿了一下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用途，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形式嘛……”他蓦然抬起头来，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不屑，扬起的声调里则是发自内心的鄙夷，“这个还需要我教你吗？”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礼拜，但是乔曦已经领教了齐思朗的风格。他不主动说的事情你是问不到的答案的，他刻意刁难的关键更不会主动提供给你作为过关的法宝，于是她知趣地问，“那您什么时候要？”
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当然是越快越好。”
乔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您能给我个具体期限吗？”
齐思朗蓦然抬起头来，深黑的眼眸里泛着微嘲的光，“你如果今天晚上能做好当然就最好，我让你今晚之前交但你能力不济交不了，我强行留你做通宵你也还是交不了，就算你通宵完成了交给我的时候也已经是明天早晨了。所以这时间期限，对于能力不匹配的人来说没什么意义。”
乔曦被他绕到一脑子迷宫乱七八糟，不就是要个截止日期，至于这么逮着个机会就拐着玩儿嘲讽她么？她也没再纠缠，只拿起文件夹就朝资料室走去。
旋风的电子资料室是需要授权才可以进入的，这个规矩是乔曦看到门上的磁卡密码锁之后才想起来的。可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而且骆启凡今天上午就出差去了，她去找谁审批？
脑子里一团浆糊，虽然千百个不情愿，也只好回去找齐思朗。是刚刚转身准备按电梯，灵光一闪就得到了点悟。齐思朗是什么人，他自然知道下班之后没法再走OA系统申请进入资料室，还偏偏就挑了这个时候给她布置紧急任务，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面前乔曦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周一上班了再做这个任务，那到时候肯定就会被骂没有效率。要么现在去找他，那自然就要受上一顿冷嘲热讽了。
既然是齐思朗有心算计她，就肯定不会让她抓到什么漏洞。于是乔曦沉下心来仔细一想，打开文件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底部的名片夹里找到了门禁卡。哈哈，还好没回去！
只是这份侥幸的得意还没持续五分钟，乔曦坐下来翻看文件夹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蔫掉。
整整100个项目啊，就算每个项目只写1页，那也要写足整整100页。100页，可以出一个旋风经典案例集了吧。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从詹氏的云麓华府别墅到寰球的天街酒店公寓，从中央大道皇冠旋转餐厅到枫林路上的百老汇美食城，从东兴超能量纯净水到美柔口袋迷你卫生巾……只怕旋风成立5年以来所有的案子都在这里了。
哀叹了一声之后，乔曦就开始打开资料库进行搜索。这一刻她看时间是晚上7点整，等她再抬起头来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半。而那时候她的案例刚刚写完第15号，老字号中华食府100周年庆典。她又前前后后翻了一遍资料夹，确定没有另外的单页特别说明是需要给哪些案例做简报。
这是因为齐思朗总喜欢出阴招，就比如周三让她去百老汇买排骨饭，她去了排了一个小时队买回来了招牌红烧排骨饭，结果齐思朗说他要的是黑椒的。于是她又去了，结果还是被批评买回来的黑椒排骨饭也不合要求。乔曦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齐思朗却是一副你爱死不死的表情。
所以这一次，别乔曦老黄牛一样写完100个案例，才发现他在文件夹里塞了一张便笺说明只要3个案例。那乔曦就真的只能撞完南墙再拉回来再撞一次。
可是很不幸，什么单页便笺都没有，就连记号笔哪怕指甲印划过的痕迹也没有。乔曦认命地关掉电脑，准备周末来加班。
接下来两天，乔曦困在资料室里认认真真做简报，早八点晚十点，除了吃饭，连喝水和去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一份一份的总结报告经过她认真编辑都变成了一篇一篇的简报。
周日晚上十点，当她心满意足地打印出厚厚一沓自命名为《旋风经典案例》的小册子时，还特意去齐思朗办公室转悠了一下，看看是不是侥幸能遇上这个黑面煞神，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要知道，齐总是从来不加班的。
于是乔曦拥有了一个晚上的虚假美梦，她还想着明天终于能在齐思朗面前样扬眉吐气了。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她满怀信心地去交报告时，齐思朗看都没看一眼，就将文件夹扔进了旁边的文件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