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海一气之下猛的向后一躺,身体压在了两个并排的座位上,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你们不信算了,关我又什么事。”翻动了一下身子就没有了声音。他从中午现在一直没有休息,刚躺下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在耳边听到有敲敲打打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在修车时发出来时。他想着,努力的向上仰起身子,很想看看究竟会是谁。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枳海怎么的用力,身体像是与座垫合为一体,又或者说像是有一双手把他死死的按压住一样,死活也抬不起身子。他隐约的感觉到那双看不见手的主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带有一丝恐吓的意味。
他仍然坚持着继续向上用力,双手支撑着,但还是使不上力气,在生与死面前仍然不放弃一刻的努力。用力之余,隐约从车窗外传来唢呐奏乐的响声,但分不清楚他们演奏的究竟是喜乐还是哀乐,鼓乐声天,热闹非凡。只是他的周围是安静的,静的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有节奏的跳动。
大巴车停止的位置距离隧道出口处足有一百多米的地方,隧道上面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客车左右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色,没有看到什么村庄。就是有,从四五十米的高架桥上也未必能听到从桥下走过的队伍发出的声音,除非唢呐队伍是在高速公路上。
枳海被他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深深的陷入了白寐之中,不再只是起不来那样的简单了。他明白自己必须马上从梦里清醒过来,打破这种境况。
可是,没有用,他越是想用力坐起来,压住身体的那股力量越是死死的把他往下压。一时间一个可怕的念想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遇见鬼压shen了。
枳海最初接触到这个名词的时候,还是他与他老爸一块去五台山旅游的时候听到的。枳海的爸爸名字里有一个“慧”字,这个也是在佛教里的一个高僧给的号,他也算是一个忠诚的佛信徒。
突然想起来爸爸曾送给他的一串手链佛珠,或许这个时候也只有贴近身子的东西才能有可能发挥作用。
枳海使出浑身气数,猛的往胳膊腕上一用力,不自然的就抓住了手链的接口处,坐了起来。等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握在手里的念珠只剩下几颗和一根线,急忙俯身看,地上散落的哪里都是。
还没等枳海来得及躬身去地上捡拾,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了自己身边,一抬头身体向后吓了一跳。
“同学,请让一下。”
一个声音从上面向直对着他说着。枳海没有分辨出是谁,就连连起身向后靠了靠,之前放在过道里的腿也收了回来。等这些动作都结束了,他才朝着刚刚声源的方向看过去。是何雅,她已经从面前走了过去。
“你还真是神出鬼没,”枳海在心里默念着。一时间也无心再考虑这些了,赶紧趴在地上搜寻着散落的念珠。断裂后的檀香念珠圆滚滚的,散落在地上哪里都是。1颗,2颗·······捡到了35颗,还差一颗就足够36颗了。
他向前和向后都看了,又都没有发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巴车门口处的地方。有可能顺着过道滚落下去了。想法很合理,因为他刚刚睡觉的地方距离车门位置也就两个座位。等到枳海站在车门处向下面看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颗紫檀香珠,但他并没有马上去捡起来,因为不远处停放的一辆车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力。就是之前从车旁一闪而过的那辆殡葬灵车。
他疾步跑过去,本想大喊,但在快靠近的时候发现之前看到的景象全变了。银灰色的商务车换成了商用皮卡,车前的白色绸带和白花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不敢相信,围着它转了一圈。尽管眼前的景象如此,但他还是找不到理由推翻前两次看到的现象,尤其是那个可怕的白寐。
还没有等他真正的缓过神来,就听到有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枳海朝着大巴车的方向看过去。
“喂,你去那干嘛啊?”华夏就站在车前靠近护栏的地方朝着他大喊着,身边的章艾媛也转头朝向他的这个方向看着。
枳海应付的说着“没事”,其实心里还是对眼前的这一切有点怀疑,想说但又会有谁相信他的话呢?脚向着他们的位置靠近过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大巴车车门前面的一片区域,搜寻着。
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并没有在干净的柏油路面上发现什么。抬头看着华夏,华夏也在看着他。
“枳海,找的是这个吧。”说着张开手心,一颗裂开的念珠分成了不均匀的两半。他知道这个是枳海,因为他在他的脖颈上是见过的。声音低沉的说着:“破了。”
当枳海从他手上接过来的时候,仔细的瞅了一眼。36颗紫檀香念珠损坏了一个,毕竟不是一件什么吉利的事情。他把它握在手心里,然后丢到了裤子口袋里面。刚要转身,还没来得及把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修车工和司机师傅从车子后面走了过来。
手持工具的机修人员就站在对面车后视镜的位置,一身牛仔装扮,挽起长袖,手上和衣服上满是深黑色油渍。
枳海仔细看了一眼,又扭头避开他的目光。只听见两个人说着,修车的年轻男子好像叫司机师傅一声“叔”,转身就离开了。枳海连忙追着他的侧影看过去。很熟悉,分明就是之前在加油站的地方见到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现在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机修工人,还叫司机师傅一声“叔”。他脑子里满是疑惑,这一切太蹊跷了,无一例外的预示是今天的恐怖。
他已经不能够用坚强掩饰从一开始积聚起来的内心的混乱了,尽管一路上他都在不断的暗示自己,“过去的应该过去了,今天的出行也不是我的第一次,难道我就任性的做个退缩的懦夫吗?·····”
即便如此,机修工人的出现与那般对话,彻底打破了萦绕在枳海心头的那根弦。
他扭头跑上车,抓起放在座位上的单肩包,慌慌张张的走了下来,转身向高速公路的中间车道跑过去。
华夏看见了他,三步化作两步的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包带子。
“你干嘛啊?”华夏厉声的说着:“你知道两三米之外预示着什么吗?生死一线。”说着把他用力向后拽着。
“我们要回去,这次的出行是我们错了。”枳海眼中无神,面目惨白,强扭着身子向前,像是被鬼魂附体了一般。又抓住华夏的胳膊,“走,我们一块儿,都要回去。”
车头前的混乱把老老实实站在车身一侧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刚刚送别修车工的客车司机也被吓的忙用力向里面推着他的身子,“喂,你干嘛?”
孙丽朝着混乱中的人群大喊着:“枳海,冷静点。”说着向着他位置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但枳海根本就对他不理不睬的,仍旧用力跳动着身子,也抓着强硬拉住他的人的胳膊,嘴上一直强调着“阴谋,这是阴谋,我们走,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