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急忙低下头，心里懊恼:这不是给卫国府添乱吗？
她没想到跟随孩子而来的还有楼夫人。楼夫人进门时刚好看见长欢这一窘状，便笑道:“皇祖母这里怎么进了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她像刚看见长欢一样，“诶？原来是我们元方的师妹？”
太后见到楼夫人以后马上喜笑颜开，招她过来身边，说道:“你别进来就说别人，自己不也没规矩吗？”
七八个皇孙涌上前，为首的小男孩拿着个花环放进了太后手里，奶声奶气地说着：“祖奶奶，这个诚儿的贺礼。”
“哈哈……”太后哈哈大笑起来，摸着那小男孩的头笑道，“好漂亮啊，不过是谁带你去糟蹋御花园的花的？”楼夫人在一旁佯装刻薄道：“皇奶奶真是的，明知道是谁还故意问这一遭！”
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整个殿内弥漫，长欢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尴尬，那老太太现在膝下承欢，她们这群不相干的贵女在这儿反而真是多余的。她觉得无聊，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南宫铃：“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南宫铃没回答她，瞪了她一眼。
元方默默地看了一眼长欢，暗暗发笑。
贵女们待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便被宫女们领出来了。南宫铃在门外松了一口气，唯有南宫晗冷笑道：“怪不得那皇太孙讽刺我们，也是难怪。”长欢小惊讶了一下，原来南宫晗连南宫铃也是要骂的。她出宫门之后，便要去找年珠儿，被南宫晗拦住，“你去哪儿，大伯可说了，我们仨要一起的。”宫女也有些为难地拦着长欢。
长欢瞥了她们一眼，说道：“又不是乱跑，我等会儿自己去宴会上就好了。我去找珠儿。”
年珠儿随着南宫晗一起进来的，她是平民，因此不能够进入太后的寝殿，只能在红墙外候着。长欢出现的时候，可把她高兴坏了。长欢后头跟着一个太监，就怕她走丢了。等她找到年珠儿后，她便让那太监下去，“你走吧，我自己认得路。”
太监执意不走，两小姑娘便互相看了一眼，走在他前头，突然闪没影了。甩开太监之后，她们便在皇宫内逛了起来。
年珠儿对皇宫的一切新鲜不已，拉着长欢的手说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地方！要是以后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有吗？”长欢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麻木地说道，“不都是房子么，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年珠儿惊奇地说着：“在雪山，哪里有那么多房子，而且这里的人都穿得好漂亮！长欢，以后我们长大了也会这么穿吗？”
长欢默默地想起了师父容端和莲止的那一身青衣长衫，如果是待在雪山上的话，应该不会穿那么多鲜艳的衣服的。她摇头，“估计不会。”
年珠儿失落了，“我想也是……”
宫宴时间差不多了，长欢便带着年珠儿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在半路上，却碰见了刚进皇宫的康王卓乐。她下意识地将年珠儿拉到一边，不去和康王碰面。没想到卓乐却主动和她说话。卓乐将长欢二人拦住，笑道：“这就是卫国府的礼仪么，见到本王居然连行礼都没有。”
“拜见康王陛下。”长欢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心里多少有几分好奇，那一年山下，她是带着面具的，为什么康王还会认出她来？难道他还上过山了？这也不太可能，雪山那么大，就算找到了容端的住所位置，山上那群人也不太容易会放康王接近那儿才对。
卓乐似乎满意地笑了笑，“是去宫宴吧？那不如和本王一起。”
长欢很想拒绝，没什么借口，只好默默地跟在他旁边。
卓乐看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年珠儿，问：“这就是你们当时找的师妹吗？果然看起来很像会丢了的样子。”
年珠儿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不懂他在讲什么，只好迷茫地看着长欢。
长欢回忆了一下，当年卓乐出现的时候，年珠儿的爹刚好去世，根本没有见过康王。康王现在不认识她，那就是说他在那之后没有再上过雪山了。得出这个结论，长欢有些郁闷：这个康王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么牢牢记住她了，他是**吗？她答道：“陛下玩笑了。”
接下去一路无言。
到了宫宴的大殿，元方在门口等着接应她二人，看见康王后，只好先跟他行礼了，“四叔。”
卓乐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听说你娘近日进了皇宫，和母后相谈甚欢，让母后的身体都好了不少，宫里果然还是要有大嫂在的。方儿，以后你也是要在皇宫内吗？”
元方道：“这个皇帝爷爷会安排，我还是小孩子，不能决定。”
“也不小了！”卓乐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快十五了，个头也快赶上我了。重新入宫也好，你在雪山的时候，父皇可是很挂念你的。有空，就到康王府坐坐吧。”
“是。”元方答得一点也不含糊。等卓乐笑着走开的时候，他立马将康王忘了，转身对年珠儿和长欢笑道，“我等了你们很久了，我们赶紧下去准备吧！”
“等下！”年珠儿将他拦住，“我……我有点紧张！我听说皇宫里是不能带剑的。”她进宫时被搜身，所以将那侍卫的话记住了。
长欢道：“没事，我们用的是宫里的木剑，木剑能伤人么？”
元方道：“紧张就紧张吧！等到了上面，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了。就算表演得不好，皇奶奶又不会责罚我们什么，表演好了，没准还有赏赐呢！”
年珠儿听到赏赐开心得不行，脱口问道：“赏赐是什么？是在卫国府看到的那种透明的糕点吗？”
“噗！”元方和长欢两人同时笑了。
宫宴上，大臣们皇子们都祝贺了一轮，酒过三巡之后，便轮到各种节目了。节目在殿前石台上举行，这些节目大多都是贵族子弟们自己报名参加的，有抚琴，画画，写字，也有歌舞表演。等到元方他们出场的时候，前头已经有很多人看得疲劳了。孩子们的表演虽然让人觉得惊叹，但千篇一律，总会倦乏。
元方将琴夹在台上，他身穿灰色丝衣，丝衣上染着墨色江山。十四岁的瘦长身躯，在这样的装扮下，多出了几分潇洒和成熟。而长欢和年珠儿拿着木剑，也一同上台。她们二人则穿着翠绿长衫。三个人站在大台上，像是一阵清风吹过一样。
琴声响起。
绿衣的女孩开始斗剑。
他们三人的衣服被风吹起，像烟雾一样。琳琅人间，舞动着的只有那两个颜色。而安静的琴声里，所有人都停下了酒杯。
太后脸上带着安逸的笑容，她想起了年轻时候，想起了丈夫去世的时候，又想起了现在。
其实长欢当初找元方的时候，就是打算来凑数的。南宫俊虽然担心她，但还是有意让她在皇宫里露脸。他们三人所表演的，不过是在雪山上，他们经常做的事情罢了。年珠儿从紧张，到轻松，仿佛回到了雪山一样。元方的弹琴的手也更加欢快起来。她二人舞的剑，是雪山派的入门剑法。看着漂亮，但比起其他剑法和武功，这套剑法没多少用处，因此也没有给人杀气之感。明明是相斗，却柔和至极。
这一场带给人安静的表演里，却有几个人闷闷不乐。其中一个便是南宫俊。他看着长欢轻松的笑容，突然响起了她与他的谈话：这孩子心里终究想着的还是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