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英雄将一干群豪赶出屋子,这才对狄云道:“云儿,你辛苦了。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我自己运功疗伤就行。”
狄云依言收回内力,老英雄独自运起自身内力,按照梦中贝海石所学易筋经神功图谱,开始梳理体内阻塞的经络。那易筋经神功果然有洗髓伐毛的功效,花铁干运行几个大周天,就感觉体内淤积之气已全消,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一股带着蓬勃生机的气血在体内荡漾,连带的老家伙脸上都微微泛起红晕。
花铁干行功完毕,重新睁开眼睛,见水笙、戚芳、狄云都在看着他,目光中担忧神色不似作伪,老家伙心头微微一暖,对他们点头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水笙这时却是不管不顾,扑到花老英雄怀里,泪眼婆娑道:“呜~你不能有事,爹爹和表哥都不在了,你再出了事,留笙儿一个人可怎么活。”
花老英雄亦是动情的轻轻搂了水笙一下,因为戚芳和狄云在,花老英雄仅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见水笙哭声稍霁,这才转头看向狄云,见他神情微微有些疲惫,花老英雄知道他这时连续几日为自己输送内力,真气耗损严重,这才这边疲态,不由感激道:“云儿,这次我能够醒来,多亏你为我运功疗伤,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狄云听了,木讷的没有说话,只勉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倒是戚芳连忙道:“爹爹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当初在危难的时刻帮助师哥洗脱冤屈,又收留我们,对我们可谓是恩重如山,师哥为您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狄云一听,也连忙憨笑着应是。
花铁干一看,不由笑骂了一句:“傻小子,就知道听你师妹的!”可心里却是将狄云的这份恩情记下了。
又过了几天,花老英雄的病情终于算是治好了,因为前面答应贝人虎,去寻那陆菲青报仇,花老英雄带了狄云,殷可风,还有一干子投奔的豪侠,赶往陕西。
花老英雄上次受了狄云好处,心里过意不去,就决定带他出去闯荡一番,以增江湖经验,水笙也希望去,不过因为她守孝期间,不宜出门,花老英雄自也不愿她随自己出去奔波受苦,就安排她好戚芳留在府中,并安排了几位好手暗中保护她们安全。
花铁干等十数人马,千里奔袭,到了陕西地头,一打听才发现,李可秀已调任甘肃安西镇总兵。
安西北连哈密,西接大漠,乃关外重镇。殷可风本是镖行出身,这几个月以来,更是仗着花老英雄都名头,几乎垄断了南方诸省的保镖行业,由于是要出关,殷可风难免又动了心思,提议采买大宗茶叶生丝,售卖到关外的回疆诸部,换取大量牛羊马匹,贩回中原买卖。
一众随行的中原群豪,见财起意,当即举手赞同,然后各掏腰包,购买各种草原上的紧缺物品,花铁干见众人兴高采烈,也乐得让他们得些好处,并不阻止。
好在众人也知晓好歹,很快就采买完毕,第二天就押着货物出关。由于多了一干货物,行进速度并不快,花铁干带领人马,冒着风沙,一路西行,足足用了一个月,才转道到了甘肃境内。
这日行到一个叫做双塔镇的地方,正准备休息一番,突然看见,对面来了一泼人马,乃是一队官兵,由一位雄壮的参将打头,护送着中央两辆马车,花铁干估摸着是马车内应该是那户官宦人家的女眷,唯一让花老英雄在意的是,马车后面的两人。
一个是骑白马的俊俏公子,生得当真肤白貌俊,身段婀娜,就连花老英雄也忍不住看了这公子几眼,暗叹:好一个俊俏哥儿。
那年轻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老者,骑一头毛驴,看着好似是那年轻公子身边的老仆,不过花铁干发现,这大热天的,骡马身上都有汗渍,而这老者额头上却是干干净净,再细细一看,发现此人太阳穴高鼓,目光炯炯,显然不是凡人。而在行进过程中,花铁干细心的发现,那俊俏公子不时和老者说着话,举手投足,十分恭敬,越发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又传来一阵“我武——维扬——”“我武——维扬——”的喊声。
花铁干听出,那是镖局里趟子手喊的趟子,话语刚过,就有七八名镖师纵马经过,打头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黑漆漆的一张长脸,等他擦身而过,见他背上负着一个红布包袱,还有一对奇形兵器,竟是外门中的利器五行轮,他身边还有一人,也和他一样身负五行轮。
花铁干见了,没什么反应,冷不防他身边的殷可风,却是突然呸了一声。
花铁干十分奇怪,就问他:“殷兄,这是哪一家镖局子,因何让你这般?”
殷可风哼了一声,道:“还能是哪家,当然是北京镇远镖局,北方可数他最大啦。奉天、济南、开封、太原都有分局。总镖头本是威镇河朔王维扬,现下总有七十岁了吧?听他们喊的趟子仍是‘我武维扬’,那么他还没告老收山。唉,见好也该收了,镇远镖局发了四十年财,还不知足么?”
说完,殷可风又是狠狠呸了一口,花铁干抬头,果然看见那镖局的大旗上,写着“镇远镖局”四个大字,他倒是瞬间明白了,殷可风的无敌庄身为南方最大的镖局子,别看两家镖局一南一北,似乎八竿子打不着,可自古同行是冤家,天长日久的,难免出现越界走镖的事情,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花铁干笑笑,对此不以为意,不想殷可风刚刚一番话,却被后面镖局的一人听见了。
只见从那些镖师中打马奔出一人,那人相貌猥琐,身材瘦削,也是一身镖师打扮,他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花铁干等人一圈,又看看众人押送的几马车货物,最后目光停留在殷可风身上,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在背后嚼人舌根子,原来是洛阳无敌庄的殷老爷子,怎么,老爷子把江南的小米吃腻了,怎么想起来这西北吃黄沙,要我说,殷老爷子你虽然年纪大了,可这牙口依然是那般好哩。”
他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弄的殷可风好不难堪,要知他这次在西北走镖,确实坏了规矩,但这人说话也是难堪,殷可风只能冷喝了一声道:“童兆和,殷某要在哪里走镖,是殷某自己的事情,就是你们王维扬总镖头,他也管不到我。”
那童兆和听了,阴阴一笑道:“殷老爷子你要在哪里走镖,我自然不敢管,我只是过来提醒您一句,这西北风沙苦,你老可别崩坏了牙齿。”
殷可风又听他夹枪带棒的讽刺,再好的脾气也是勃然大怒,不想那童兆和说完,却是嗷呜一声得意的笑声,打马回了前面的镖师队列里,和打头那两个拿五行轮的汉子说了几句什么,立刻引得几人一阵哄笑,期间不时对殷可风等人指指点点。
殷可风看了,立刻知道那童兆和没有说什么好话,他面色一怒,就要打马冲出去,却被花老英雄一把拉住,对他摇摇头:“殷兄,大事为重,犯不着和这种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要说自从上次花老英雄露出一手易筋经神功后,这些江南群豪,一个个对他当真是敬如神明,殷可风此刻听她劝,也就恨恨的放弃了教训童兆和一顿都想法,不过他余怒未消,指着前面童兆和身边那两个身负五行轮的汉子道:“花兄,你看见那两个拿五行轮的人没有,若我没看错,这两人乃是恶名诏著的关东六魔,那络腮胡子的是五魔阎世魁、另一个六魔阎世章,这关东六魔向来行事狠辣,作恶多端,镇远镖局居然和这等恶人为伍,看样子离灭亡亦是不远了。”
二人说话的关口,只听得一阵驼铃响,尘土飞扬,一大队沙漠商队赶了上来。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乘者都是回人,高鼻深目,满脸浓须,头缠白布,腰悬弯刀。回族商人从回部到关内做生意,事属常有,花铁干这些天也见了不少,倒是不以为意。
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黄衫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若冬梅拥雪,露沾明珠,神如秋菊披霜,花衬温玉,两颊晕红,霞映白云,双目炯炯,星灿月朗。
花老英雄见那回族少女人才出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少女年纪和水笙相仿,大约也是十八九岁,腰插匕首,长辫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旎旖如画,更有一股异域风情,让花老英雄都是呆了呆。
而那边马车旁边的俊俏公子,似被这少女吸引,见黄衫女郎纵马而过,竟然也情不自禁,催马跟去,目不转瞬地盯着她。
黄衫女郎见一个美貌的汉人少年痴痴相望,脸一红,叫了一声“爹!”一个身材高大、满颊浓须的回人拍马过来,在那俊俏公子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喂,小朋友,走道么?”
那年轻公子似乎依然呆呆傻傻,只是“唔”了一声,依然呆呆看着那少女。
那黄衫女郎被他如此轻薄,似乎有些愤怒,手挥马鞭一圈,已裹住俊俏公子坐骑的鬃毛,回手一拉,登时扯下了一大片毛来。那马痛得乱跳乱纵,险些把她颠下马来。黄衫女郎长鞭在空中一挥,噼啪一声,扯下来的马毛四散乱飞。
那年轻公子无故呗偷袭,似也心头火起,摸出一枝钢镖,向黄衫女郎后心掷去,他倒是怜香惜玉,故意倒转钢镖,尖头在后,末了叫声:“喂,小姑娘,镖来啦!”
那女郎身子向左一偏,镖从右肩旁掠过,射向前面,待钢镖飞至身前丈许,手中长鞭卷出,鞭梢革绳已将钢镖卷住拉回,顺手向后挥出,叫道:“喂,小伙子,镖还给你!”手势不劲,钢镖缓缓向俊俏公子胸前倒飞而来。
众人见了黄衫女郎这手马鞭绝技,都大声喝彩,那俊俏公子似乎没想到女郎还有这么一手,忍不住呀了一声。
别人可能没听清,可花老英雄自从练了易筋经神功,耳目越发聪明,听了个真切,这声音清脆悦耳,分明是个女子。
花老英雄一愣,刚好他的马正与那俊俏公子并骑,眼看一点寒星射来,老英雄轻轻伸手,正好抓住了那飞来的钢镖。
他身后的群豪自然一阵喝彩,不想那俊俏公子却是不领情,她一脸怒气的瞪了花老英雄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直接从老英雄身边打马回到了那骑驴老者的身边,一脸气鼓鼓表情。
花老英雄也不在意,转而看向前方的黄裳少女,见她和父亲若有若无看了那童兆和等人背着的红色包裹几眼,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话,黄衫女郎答应道:“噢,爹!”
之后他们也不再理会众人,纵马向前,数十匹驼马跟着绝尘而去。眼见尘沙扬起,蹄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