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早上，急诊科的一张病床上，周围坐着一堆院里的领导。
“连医生，你还好吗？”。
虽是问候，却冷漠得很。
连曦点点头。
昨晚的事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后怕，那个人简直是个魔鬼。
“昨晚袭击你的人，我们和警方都怀疑是你经手的一个病人的家属。”
连曦疑惑，家属倒是不稀奇，这些年她见过找麻烦的家属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这么偏激恐怖的家属，她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只是家属？
“是谁救了我？”连曦问。
“不知道，只知道有人报了案，警察到的时候你昏迷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是谁，因为他们压根儿不关心。
“你们怀疑哪个病人？”连曦继续问。
投诉部的一个女人不耐烦地打量了一下连曦，又抬了抬厚厚地眼睛，冷声冷气地说道，“前几天泉风路的大型车祸，你接受过一个高血压危象的病人，是不是。”
“是。”
“那就是了。”女人草草在一个文件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病例显示，你在急救的时候使用了肾上腺素，才导致的病人死亡，所以他们家的人才会报复你。对不起，连医生，这是你的医疗事故，我们要按规矩处理。”
肾上腺素？
她什么时候用过肾上腺素？
“你们觉得我会去给一个高血压的病人使用缩管药，来贡献我们医院的事故率？”
连曦几乎是笑出了声，这么低级的失误，居然有人相信。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签名。”
连曦接过病例，确实是她的签名，用药那一栏，也确实写的肾上腺素。
好吧，她明白了，并且也知道是谁了。
院长见她不说话，便起身，整了整理西装，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连曦抬头，将病例合上，安静一笑，“我今天会办好离职手续的。”
院长心理虽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说道，“那就好，也感谢你这几年为仁爱所做的贡献。”
“看她长那样子，就知道是个祸害，到处惹事，现在还摊上命案，狐狸精！”
“就是！仗着一副漂亮空壳就到处勾三搭四！活该！”
投诉部的几个女人出去的时候，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一脸鄙夷得意。
连曦仍旧十分恭敬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微笑示意，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女人们的闲言碎语，思绪也只集中在两件事上。
昨晚谁要杀她。
又是谁救了她。
……。
郑家。
老猫走近郑家大宅的第一感觉，就是阴森。
院内没有一朵花草，投射到瞳孔里的色彩全是黑色的，黑色的大门，黑色瓷砖砌成的喷泉，黑色的狗屋，黑色的高档别墅。
不协调，和一种诡异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人十分不舒服。
按理说，这样的富贵人家应该是很懂的享受生活，并且擅长于交际，可是眼前的这样一幅景象不得不让老猫重新审视自己以前的认定了。
唯一能缓解这一份冷色调压抑感的人出现在了别墅大门口。
郑裕树的妈妈，郑值天的太太，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那是一个优雅高挑的女人，一身暖橘色长裙，戴着一条黑色蕾丝丝巾，中长的板栗色卷发被随意地挽起，只留下两缕秀丝，不经意地拍打着与她年龄有些不符的紧致白皙的脸颊，有些忧郁，带了些黯然神伤，一手拨弄着头发，一手向下人示意，赶快请程远和老猫进屋。
“你们好，我是小树的妈妈。”
声音柔和温婉，很符合名门贵妇的淑女形象，老猫在脑中搜寻着，据说这位郑太太以前是位模特，怪不得感觉跟自己差不多高，而且气质这么出众。
“郑太太，你好。”程远很有礼貌地向她颔首，解释着自己的来意，“我们想来了解一下，郑裕树先生的一些情况。”
听到郑裕树三个字，郑太太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双手开始拽着长裙，眼神痛苦，两行热泪还是没忍住的落了下来，“小树，小树…。”
“郑太太，请节哀。”老猫安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的。”
郑太太听到他这样说，像是受到了鼓舞安慰一样，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谢谢。”
“郑太太，我们会照例问您几个有关郑裕树先生的问题，您不用紧张，照实回答就好。”老猫微笑着说道，好像自己的笑容能够缓解这位母亲的伤痛一般。
见郑太太点了点头，老猫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默默环视别墅的程远，便开始了提问。
“郑裕树先生是今年六月回国，刚好三个月，就您作为母亲而言，有没有发现他回国之后有什么异常？”老猫拿出本子，预备记录点有用的东西，程远依旧在大堂里事不关己地转悠着，眼神淡淡扫过垃圾桶。
郑太太摇了摇头，“没有，小树从小就很乖，学习也很棒，从来不用我们操心，这次他从MIT回来，说以后会在s市工作，我真的太高兴了，一家人可以在一起了，我可以好好照顾他了，你知道，在国外，他老是吃汉堡……”
“你的意思是，他以前没准备在s市工作？”程远冷不丁的问道，一手插在裤子口袋，身体慢慢微躬，看着玄关上摆放的照片。
郑太太点了点头，“以前，他说喜欢美国，说想在那边发展。”
“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他想留在s市的？”
“嗯，大概一个月前。”
一个月。
“他有没有说留在这里的原因？”
郑太太想了想，“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程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挑逗地看着自己的画面。
“是这个女人吗？”老猫拿出连曦的照片问道。
郑太太摇摇头，“我不是太清楚，也没有见过他口中的那个女孩，只知道小树在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好像爱上了她，并且拒绝了MIT的任职邀请，选择留在s市，之前我和他爸爸劝过他好多次让他留下来，他都没有接受。”
“那他回国之后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争执？”老猫继续问。
郑太太还是摇头，“除了和他爸吵过几次外，基本没有，小树性格温和内敛，一般”
“原因是什么？”
郑太太一怔，“这跟案子有关系吗？”随后大惊，“你们不会怀疑我先生吧？！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亲父子！”
程远从玄关处满满走来，解释道，“郑太太，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怀疑郑先生。只是您也说了，您的儿子温和内敛，能让他和父亲吵起来的事？想来不简单，这可能有助于我们破案。”
郑太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确定，他们当时在书房，我就听到什么公司，股份，什么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您最后一次见到郑裕树先生是什么时候？”
郑太太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强撑着身体继续说道，“是十七号晚上七点，我们一家人吃完饭，我先生和二叔离开后，我见他准备出门，便问他要去哪，他说要去彗星约会。我想他可能是约了那个女孩子，便不再多问，谁知道，小树，小树……。”
老猫悲愤地看着程远，以自己幽怨的眼神告诉他，自己问不下去了。
“那十七号晚上，在您儿子走后，您又在干什么？”程远停止了“晃荡”，坐了下来，“当然这样问可能有点冒犯，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如实告知。”
郑太太再次擦了擦眼泪，“那晚，小树走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于是我便叫上了几个朋友，去看了场电影，然后便回了家，洗了澡就睡了。”
“那郑太太，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远结束了问话，和老猫恭敬地告辞，并且嘱托郑太太要好好休息，他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出郑家大宅的一瞬间，老猫像是解放了一般，大叹一口气，“真是太憋屈了！老大你不觉得吗？”
程远打着方向盘，微微一笑，“肺活量的问题。”
老猫：“……”
“我总觉得这个郑太太怪怪的，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这个郑太太总能让老猫有一种打尿禁的感觉。
“三个疑点。”
程远的眼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第一，她的两个回答；第二，垃圾桶里的避孕药；第三，就是这张全家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