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走廊的人来人往仿佛慢慢虚化为了背景,只留下逐渐锐化的两个黑色身影。
一个黑色衬衣,一个黑色西装;
一个深沉厚重,冷冽睿智的气质中却又透露着明显的气性阳刚,如居雪山之巅又如登火山之顶;
一个飘逸温煦,锐利清俊的外表下却又镶嵌着太多的优柔寡断,似置落日之缘又似处悬崖之边。
程远目光深邃思索;林钶眼神探寻注视。
长久的四目相对之后,两人之间未发一言一语,各自收回视线,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哥!”林若然赶上林钶,拽着一路大步向前的人,“你太没有礼貌了!都不跟人打招呼!”
林钶本就心中愤懑,被她这么一说,胸腔怒火立刻烧到了喉咙,“我没有礼貌?他有礼貌?”
“你认识程远师兄?”林若然疑惑地问。
“不认识!”林钶甩开林若然的手,朝着停车场走去,“下次再请你吃饭。”
“吃火药了?”林若然心下觉得莫名其妙。
林钶打开黑色宝马车的车门,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昨晚在桑布瑞纳,是他,自己不会认错。
他和她在相拥,她甚至还亲吻了他。
那个地方!那个日子!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跟别人一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好像将所有记忆的刺痛一并带来,林钶一手尽力控制方向盘,一手靠在车窗,无力地支撑快要爆炸的大脑。
手机的持续震动将压抑不解的思绪生生地扯了回来。
来电显示是周晓倩。
林钶厌恶地看了一眼,他一点都不想接。
可手机还在震。
三秒之后,却只听“蹭”的一声,光鲜亮丽的iphone7便被扔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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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上午九点。
陵南公墓。
一座墓碑之前,程远,强子,老猫,黎晓峰,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地肃穆而立。
今天是郑裕树下葬的日子。
只是,无论是郑家人,还是与郑家交好的城中权贵,没有一人前来。
刘桥一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郑值海也以妨碍司法公正罪被起诉,而郑值天则是费尽心思将男友李奇安排在了集团担任职务,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个养子刚刚过世。
强子将香点着,朝着墓碑上的人鞠了三躬,感叹道,“连个凭吊的人都没有。”
人活在世上一遭,若是没人惦念,没人记得,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郑裕树。
那日大搜查,强子在冰箱上看到了郑裕树留给下人的便条,上面列出了所有高脂的食物。
强子沉重地摇了摇头,能记得父亲忌口食物的儿子,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的人呐!
“妈妈和叔叔要杀他,爸爸压根不在乎他,养子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连那些个世交名门也不认这个世侄了。”老猫一改往常,尖锐的声音今日显得十分萧条,“这个郑裕树真是够可怜的,连个真心相待的人都没有。”
“不见得。”黎晓峰眼神望向墓碑之上的一束黄色玫瑰,好像在对老猫说,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家都似乎发现了,角落里的那一束黄色玫瑰,美丽地有些不一样。
“老大,你在看什么?”
程远意味深长地收回望向远处半山腰的目光,只浅声道了一句,“走吧。”
几人便都沉默着告别了冰冷石砌之下的人,回去的路途,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山腰处,连曦穿着黑色长裙,垂着头,一步一脚印,平静如水的面容依旧美艳动人,偶尔拨弄着被风吹乱的长长卷发。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从坟墓里走出来的仙女。
空洞,清冷。
墓地的冷风依旧狂乱地肆虐着,所到之处无一不狼藉,只是奇怪的是,那一座墓碑,那一个角落,那一束黄玫瑰,却好像成为了被庇佑的世外桃源。
依旧鲜丽,惹人芬芳。
……。
有人曾说,黄玫瑰的花语,是愧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