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疯了。
研馨早该察觉到的，那一天，眼见着白父的头颅被雷龙扬的子弹射穿，白晴的神情就甚是恍惚。如今的她，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可是，这样的报应却让研馨心痛内疚，不管白晴对她做过多少不好的事情，可并未对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白晴却用自己的容貌和神智为这一切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研馨不恨她，甚至也无力怪白晴什么，她只是在一连串的事情中猛然醒悟，自己原来是那么渺小那么脆弱那么失败那么无能为力。
从铁屋走出的她，神情里有掩藏不去的伤感和阴郁，身后，白晴低低的，似笑非笑的声音仍在她的脑中不断的回旋。
“馨儿……”等候在外的蓝夫人一看到她的身影即迎了上去，围着她绕了一圈确认她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我听巍青说，她的神智似乎已经不太清楚了，还好她没伤害你。”
“恩。”研馨敷衍的轻应，纷乱的情绪还未从白晴的事件中解脱出来。
“妈咪来风云后，你都还没有和妈咪好好聊过，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如何？”
蓝夫人的提议研馨理所当然不会拒绝，她点头，任由蓝夫人发号施令叫巍青将两人送至咖啡厅。末了，巍青又被她吩咐先回医院照看雷龙扬，也算是给她们母女两人一个私人的空间。
当咖啡独特的香味在鼻间弥漫，味蕾尝到了它的美妙后，研馨的神情才有了微微的放松，也连带的，她想起一个许久未被提及的人——欧阳学长。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喝咖啡就是和欧阳学长，他还为自己打了一架呢。可是，自从学长去了澳大利亚，她就再没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比从前快乐。
“可以告诉妈咪，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么？”
蓝夫人的手贴至研馨微凉的脸颊，细致温暖的触感让研馨回神，她垂眸，淡淡的回应，“想起一位学长，他算是我来风云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听馨儿这么一说，蓝夫人联想起在蓝风查到的资料里，有一个欧阳天的存在，想必，馨儿所说的人就是他。他的父亲欧阳齐，蓝夫人是认识的。大学时，蛮足了劲追她的，就有欧阳齐一份。当初，他的条件甚至是胜过蓝风百倍的。只是，在她坚持选择蓝风后，欧阳齐也就沉默的离开了，从那以后，他们就没联系过，她倒真没想到馨儿来风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的儿子。
但是，这些并不是今日蓝夫人要了解的重点。她给了馨儿一个明朗的笑，随即转口问道，“对于你爹地提议的，在你生日宴会上宣布你与龙扬订婚的事，你怎么看？”
“得看龙扬的恢复情况，还有，他的想法。”
“你呢？你的沉默是认同这个提议还是找不到理由拒绝？”很显然，蓝夫人不甚满意馨儿类似官腔的答案。她着急的追问，双手甚至激动的去抓握住研馨的手腕。
这一回，研馨静静的看着母亲眼眸里热切的光芒，不语，感觉自己身体里某部分的血液开始灼烧滚烫，她微扬着唇角，看起来是肆虐而温暖的弧度，却分明让蓝夫人感受到了一股弥漫于心的忧伤。
“馨儿，如果你不想和他订婚，或者觉得时间还太早的话，跟妈咪说声，你爹地那边我会负责沟通。妈咪希望，婚姻给你带来的是幸福而不是束缚。你懂么？”
她懂，她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研馨将自己的手腕从蓝夫人的抓握中挣脱出来，捧起杯子轻喝了口咖啡。许久许久，才发出低微却坚定的声音。“妈咪，我愿意接受爹地的提议，也愿意相信雷龙扬给我的会是幸福而不是束缚。”
“那么，你是爱雷龙扬的吗？”蓝夫人甩出一个犀利的问题，再看到女儿的神情因而微微一僵时，她紧接着又问，“或者，我该问，现在季莫寒被你置于何地？”
在听清“季莫寒”三个字的同时，研馨控制不住的抖手，捧在手中的咖啡杯因而直直的滑落。杯子碎了一地，咖啡染上了她雪白的裙摆，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接触了她大腿的细致肌肤，灼热的痛感让研馨下意识的尖叫并站起身来。
然后，咖啡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发颤的身影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突然被强行扒去遮身衣物的女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是的，在这一刻，她悲哀的发现，此时，季莫寒已然成为她的隐疾。她害怕去触碰，却终无法摆脱。
“馨儿，没事吧？有没有被烫伤？”蓝夫人过来拥住她的肩头，并牵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研馨只是木然的配合着母亲的脚步前行，她无力再去顾及自己狼狈的形象，无力再去在乎外人打量探究的眼神。
“馨儿，妈咪没想到提到他你会这么大反应。”
在洗手间里，简单的替研馨的大腿做了冰敷，并将她染了咖啡渍的裙摆稍微擦拭后，蓝夫人才呐呐的开口。她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的问话会惹来馨儿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妈咪会知道他？”
“我刚到医院的时候，你昏睡中叫喊着他的名字。后来，我和爹地有稍微查探了关于你和他之间的……”
“所以妈咪知道他在跟我交往，也知道他在前段时间突然消失的事？”
“是的，妈咪知道。”
“我曾经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就是我此生注定要相依相守的人，我当他是我独一无二的王子、英雄。在被白晴抓去的那会，我的脑子里想的也根本不是雷龙扬，而是莫寒，季莫寒。我期盼着他像以往一样，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期盼他像以往一样突然抱住我要我答应他好好保护自己。可是妈咪，他没有出现，没有。”
“……”所以，馨儿对季莫寒的消失已经由最初的担心转变为失望甚至是绝望了么？
“当我眼睁睁看着独身一人前来的雷龙扬为我奋不顾身的时候，当我开始想起过去我与雷龙扬的种种时，当我开始能理解雷龙扬之前对我的付出和疼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残忍自私。妈咪，你懂么？现在的我，很想给雷龙扬幸福，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