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修长。掌心冰凉。研馨此时就握着这样一双手，季莫寒的手。
游乐园已经玩遍了，可研馨还是不觉得累，小脸儿红扑扑的很是诱惑人。一路走出游乐园，他们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两百，没办法，男的全被研馨的美给迷掉了七魂六魄了，但碍于她身旁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季莫寒，也只能远观美女，没胆子上前搭讪。女孩子虽被莫寒的冷酷俊美给刹得直流口水，但一看自己和研馨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也就没信心上前攀谈了。
“喂……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一整个下午滴水未进，难怪肚子一直发出抗议的声音。微微仰头，半撅着嘴，很明显这是研馨撒娇诱哄的伎俩。
季莫寒抿着唇，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藏在他掌心的小手细嫩而白皙，有些烫人，有着与他的冰寒格格不入的温暖。她的面色驼红，微微笑的样子和仰头撅嘴的举动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堕入凡间的天使，带着她的祝福，带着她的幸福闪光在触及的人事物上。
“你喜欢欧阳天么？”没有回答研馨的话，莫寒居然问出了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问题。他看着研馨，熠熠发亮的眼已经褪去了刺目的冰寒，唯存的，只有纯真和惴惴不安的期待。
骨子里的他，或许真的只是个孩子，保有着自己全部的纯真，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以冷漠待之。可是，这样的他，在期待什么呢？他到底希望研馨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
因为有天堂，所以也会存在地狱。他一直都在地狱的最底生活，只是某一天，当一个天使带着万丈光芒跑进了他的眼，他的世界后，他也不免想奢求得到天堂的幸福。
“学长？我当然喜欢他啦，他那么迷人，那么温和，那么善良，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
“是么？他的确是个很出色的男孩，好好把握。”艰涩的笑容爬上了莫寒的嘴角，他的心，有那么一点痛。“走吧，不是要吃饭么？”
被松开了手的研馨，手的空落感袭上心头，抬眼看着快步向前的季莫寒，高而清瘦的背影，长满了隐形的刺，常常不自觉的扎伤了别人，也扎伤了自己，明明很需要温暖，很需要关怀，为什么老是这么被动甚至是抗拒别人？是，学长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可季莫寒却让自己在喜欢的基础上加了一层心疼。彼此亲吻过三次的唇，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以一种莫名的情愫进驻她的心头，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她好象对他有那么点动心了，可他却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塞给别人。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给了蓝研馨这么沉重的挫败感呢。
季莫寒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但不是回过头来看研馨，而是蹲下身去看那半趴在路边，半死不活的小东西。
那是一条白色的小狗，只不过纯白的毛色此时沾染了不少的脏东西，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它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喉咙发出低低的嚎叫，它看起来像是在求救。
这比跟自己长大的狼小多了，可是它此时的眼神却像极了狼被闷棍狂砸时歇斯底里的无助。
对街的小饭馆又收拾了一大袋残食欲扔进垃圾桶，小狗的眼睛在那一刻绽放着光芒，原本趴在地上的瘦弱身躯倏地站起来，撒腿就往对街冲。
“不……”
“不要……”
莫寒和研馨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但来不及。那条饥不择食的小狗在马路的中间被飞奔而来的车子给撞飞了，小小的身躯刚摔落到地面，又是另一辆车的经过，偌大的车轮碾过小狗的身躯，肠子流了一地。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这么悲情而安静的方式。没有人会给它抗议的自由和机会，它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而这个世界，是不同情弱者的。
莫寒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了几次。他原本屈膝蹲着的躯体以缓慢而坚决的方式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眼睛对上了研馨的眼，貌似一片平静。
咸涩的泪涌出眼眶，滑过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地面，很快就被蒸发掉了。迷雾中，研馨看着莫寒的脸，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漂亮的眼睛此时没有任何的光芒，平静下却藏着很多暗伤，浑身的刺更见锐利。
“它只是条死了的狗，你的眼泪挽回不了什么。”沙哑的声音，淡然的语气。
走到研馨面前，冰凉的指腹以温柔的方式滑过研馨的脸，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指腹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嘴角微微上翘，莫寒的脸上，是一抹残酷的笑，隐忍他所有的悲伤。“蓝研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去同情弱者，没有人……”
“所以你就努力的想要自己变强对么？你以为变强了，即使没有人同情，你仍可以活得很好是么？变强可以，可是你有没有发觉你用错了方式？变强并不等同于你要戴着冷漠的面孔去面对所有的人，你长着满身的刺，不仅刺得自己体无完肤，也同时刺伤了那些想接近你，关心你的人，你这头无可救药的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伤害了多少人？”
研馨吼得有点歇斯底里，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但瞳孔却一如夏日的天空，澄澈透明得没有一点杂质，带着憾人的暖意。
“算了，谢谢你今天肯陪我逃课完成纸条任务，现在我肚子又不饿了，我想先回去了，再见。”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不想要再在他的面前流泪，那让研馨觉得是种耻辱，但为什么眼眶里会有越来越多的眼泪争先想要涌出来。她真的要赶快回家，把眼泪用玻璃瓶装起来。她需要它来完成心愿。
太阳已经往西降落，天空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莫寒挺直了腰杆看研馨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底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那是很短暂的时间，可莫寒却觉得时间漫长得几乎让他窒息。胸中涌动着波涛，久久无法平复。
双腿像是被钉子给固定住了一样，他硬是没有移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