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08射雕之南有乔木
35116600000047

第47章 绵薄之力

南思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故而只好先自行睡下,待醒来时却见那人侧身倚在榻上,合衣睡在自己身边。对方虽是贴着床边,有意拉开距离,可她仍是有些不自在:之前两人虽也曾共处一室,但似如今这般却也是头一遭——只因帐中除了这副床榻,更无其他坐处,无怪乎他会如此。思及此处,心中便也释然了。随即拿起手边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不想身边的人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他本就浅眠,加之心中有事,故而一听见动静便醒了。

“卯初三刻”时值深冬,天色尚未大亮,外面仍是灰蒙蒙的,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入耳中。

“一会儿还要去见王爷”说着揉了揉额角,起身坐了起来。他夜半才归,眼下又要出去,自是难掩倦意,饶是如此,仍径自收拾了衣服,又用冷水洗了脸。

“什么事情谈了一晚上还没谈完?”见他如此,她心下有些不忍。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行军打仗并非易事”他亦是无奈一笑,“事事都要考虑周全,稍有疏忽,便会遗祸无穷。”话虽如此,却仍是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情况。

“那你,多加小心”既然他不愿多说,那她也不多言就是了。

此后的几天,那人几乎都是深夜方回,南思每每见到他时,对方不是正睡着,就是准备起身离开营帐。一连数日,两人说过的话竟不超过十句。

若说这几天最大的消息,莫过于蒙古的铁骑在攻城时损伤惨重——不是伤于铁箭,便是踏中了蒺藜,少数拼死越过障碍的蒙军,也都死在了金国的箭雨之下。她起初还担心,如果蒙军孤注一掷、纵火攻城的话,不仅冰封在土层之下的箭矢有如无物,连整个花剌子模都在劫难逃,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多少松了口气。蒙军确然放了火,可却不曾想到,在那道铁箭构成的屏障之外,竟埋下了大量的火药,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经此一役,蒙军的士气锐减,围城之困也暂时得以缓解。

而这些便是旁人不曾说起,从这几天的空气中她也能猜出个大概——浓重的火药味混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掩盖了冰雪原本的冷凝。让她稍感欣慰的是,蒙古铁骑已破,原来的两翼便只剩下“军心”一件了……

一边想着,一边拨弄着脚边的炉火。北地苦寒,军中营帐又简陋,几天下来,她越发觉得,连火堆都难以消除这刺骨的寒意。许是炉火的烟尘太重,呛得她有些咳嗽,胸口也跟着闷了几分。

“明知道如此,还非要往火边凑”帘幕被掀开,进来的正是欧阳克,话里似是带了些薄责的意味。

“你回来了?”她有些意外地抬头。

“嗯”说着在她身旁坐下,随手将一只皮制酒壶也放到了炉子旁边,“这炭火的烟气重,离远些取暖还好,偏你还坐到跟前来。”

“坐到跟前算什么?我现在都恨不得把手放到这上面”她半玩笑道。此时正是隆冬天气,她既无内力傍身,又是寒性体质,日子自然不太好过。

他不置可否,只是圈住她的肩膀,从身后握上她的手,果觉指尖冰凉,不由皱眉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说着将她的双手一并拢入掌中。手指修长,很是轻松地将她的手覆上,而南思整个人更是被他揽在怀里。她初时没有反应过来,而自己也着实冷得厉害,倒也没有反对。

握住她的指尖,拇指却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还冷吗?”说着低头看向她。

她只觉耳边一热,这才意识到不妥——两人距离太近,以致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让她莫名局促了起来,不安地从那人怀里逃出来。

本意是替她暖手,不想却被她挣脱,连语气也是讪讪地:“不、不用了,我自己在这里坐会儿就好……”不知怎的,她只觉现在的情景委实太过暧昧,连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故而迅速岔开了话题。

见她如此,他也不勉强,反倒把刚才的酒壶递到南思手上:“要不要试试?喝过之后就不冷了。”她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口,入口时虽然辛辣,随后便觉得身上的寒意似乎淡了些许。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自两人决定留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前半夜回来。

“蒙古的军队受了不小的损失,局势也缓和了许多。”他仍是一语带过。

“火药一事,是你的主意吧?”低头看向手中的酒壶,状似无意道。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输赢”虽没有正面回答,却已然是默认了,“你之前的计划虽然精巧,却少了些果决,实有隔靴搔痒之嫌。”说到这里略顿了顿,“我知你不喜杀戮,可两兵交战,伤亡总是难免的。换句话说,战场上永远都是成王败寇,从来没有点到为止。”

“我知道……”她低声叹道,“你没有错,是我短视了。”慈不带兵,他说的并没有错,只是要她立时接受却也不甚容易。硝石的味道直至昨日才将将退散,她虽未亲至阵前,却也想象得出该是城外会是何种情形。手指在瓶口细细摩挲着,依旧是低着头:“你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想起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胜也好,败也罢,不过都是当权者的游戏罢了。”

他闻言微怔,神色似是也郑重了几分。欧阳克自幼便跟随叔父左右,生死之事见的多了,故而并不十分在意。初见战场上的厮杀虽觉震撼,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想竟会被一句话触动,果然是自己心软了吗?想到这里不由开口道:“反正现在人情也还得差不多了,你既不喜,我们趁早离开便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轻轻摇头,“我说过,要‘帮’蒙古打发一位得力干将。”她对郭、黄二人动用丐帮势力帮蒙古攻城一事,始终不以为然——动用大宋的势力帮蒙古铺平道路,委实不够明智。

“郭靖?”欧阳克当即会意,随后又有些疑惑:“你刚才不是……”

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所以直接拦下话头:“我虽不及穆姑娘那般深明大义,却也不愿看蒙古的铁骑肆意妄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话中还提及了穆念慈。不等对方开口,又继续说道:“况且只是劝走郭靖,并不关系到其他人性命。”她心知个人之力有限,而元朝统一之势亦不可避免,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这一天晚些到来。

她适才提到穆念慈,而欧阳克却恍若未闻,连语调都不曾变过,“说吧,又打什么主意?”

“你会画像吗?”抛开刚才的话题,一本正经地发问,随后又补上一句:“最好是工笔的那种。”

“你要做什么?”他不答反问。

“我要你绘一幅丹青,派人送到郭靖的手中”她也没有掩饰,“画中的人物自然是你熟悉的黄姑娘。”

“不会”干脆地扔出两个字,语气也跟着严肃了几分,“这种事情找画师就好,何必非要找我?”

“兵荒马乱的,我到哪里去找画师?”她小声反驳,赌气似的喝了一口酒。

“那就别浪费心思了”说着从她手上拿过酒壶,跟着饮下一口,“要我亲自动笔,真是便宜他们了。”他本就不喜郭黄两人,而郭靖在烟雨楼的一句话更是致使南思受伤的导火索,因此心中反感更甚。

她只觉手中一空,待反应过来时,酒壶已经在欧阳克手上。见他毫无顾忌地喝下壶中的酒,不知怎的,只觉脸上莫名热了起来。

觉察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这里,故而转头看向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她掩饰地摇了摇头,急忙岔开话题:“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劝退郭靖?”

“到时候再说”随口回了一句,显然不甚在意,“还冷吗?”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知道她酒量不好,所以不敢让她多沾。见南思从自己手上接过酒壶,还道她身上凉意未除,正想嘱咐她少喝点,却发现对方只是轻抿了一口。

“不冷了”握着壶身,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见对方似有不解之意,又解释道:“一时还睡不着,出去走走。”

这些天以来,两人虽是共处一室,但他一直是夜半方归,似今天这般倒是例外。原本早就习惯了,可这次不知怎的,只觉有些不自在,故而找借口出了营帐。

待他回来时,榻上的人果然已经睡熟了:不仅盖着毯子,连外套也不曾脱下。饶是如此,却还是蜷在一旁,显然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天气。似是觉察到身边有人坐下,本能地往他那边挪了挪,甚至还握住了那人的衣角。

“连是谁都不问,你胆子倒是不小”半开玩笑地捏了她一把。

“除了你还有谁”朦胧间回了一句,“熏香的味道那么明显。”

闻言微怔,却又听她说道:“怪不得黄蓉说你是……”

“说我什么?”他低声追问,一时想不起对方所指的是何事。谁知身边的人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被刚才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索性侧身躺下,手指触上她的脸颊,继续追问:“说话,她说我什么?”

“凉”似是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尚带凉意,而她又极是畏寒。他这才恍然,当即收了手,却还不忘追问:“告诉我,到底说了什么?”知她畏寒,酒后更容易怕冷,所以又将大氅替她盖上。他这边犹自询问,却不想被她抱住胳膊,手上的动作登时一顿。见怀里的人没有别的反应,才试探地拍了拍她的背,谁知对方仍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几次抬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最后却只是抚上她的秀发,轻轻摇了摇头……

待得第二天一早,趁着身边的人刚刚睡醒,他故意问道:“还记得昨晚说过什么吗?”

昨天的酒后劲不小,她此时只觉头疼得厉害,于之前的事仅有模糊的记忆,故而如实说道:“有印象,记不太清了。”

“那你不妨说说,黄蓉说我什么?”仍是不依不饶。

“我忘了……”猛然想起那未说完的半句话,若是那人听了,定然不会甘休。

“那好,我再提醒一下——熏香,你说我身上熏香明显,所以黄蓉才说我是……是什么?”料想这评价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他本也不甚在意这些。不过这话若只是出于黄蓉之口倒也罢了,可听南思的意思,竟也似十分赞同,不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眼见瞒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说了。果然,一听见那四个字,那人的脸色就不甚好看:“如此说来,连你也是这样想的了?”

“其实,仔细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对……”按他以往的种种来看,这话倒也不算过分。

“别人说这话尚可,可对你,我几时轻佻怠慢过?”若说他对黄蓉讨过口头上的便宜,可对眼前的人却自认从未轻慢过。

还没等她回答,帐前的帘子便被掀开,进来的正是军中传令的小兵:“欧阳公子,王爷有……”话还未说完,却在抬头时看见了欧阳克身后的女子,当即打住了话头:“属下不是有意打扰的,还请公子恕罪。”此话一出,对面两人大为尴尬。那小兵心中更是忐忑:之前听说这位欧阳公子生性风流,原以为只是谣传,可现在看来,也未必是假话——连身处军营之中,都不忘带着女子作陪,果然所言非虚。

“王爷找我什么事?”他自知解释无用,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

“哦,王爷请您到大帐一趟”这才想起刚才的任务。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听罢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到外面等他。

帐中

“王爷找你,你不趁早过去?”她找了台阶,只为掩饰适才的尴尬。

“嗯,我知道,不过是军情的事”谁知他只是一颔首,反倒另起了话题:“我想去一趟蒙古大营”

“你要去找郭靖?”她闻言一惊。蒙古军队刚受重创,他此时去对方营中无异于以身犯险。

“叔父他,至今没有消息”此行原是为了打探欧阳锋的下落,眼下战事暂缓,他自然不愿错过寻找欧阳锋的机会。

她不由默然:在那人心中,欧阳锋占了不小的位置,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阻拦于他。本想说自己跟他同去,谁知还未开口便被拦下:“这次我不能答应,蒙古大营不比其他地方,不是想进就进的。”显然早就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那里毕竟是军营,我担心郭靖他……”战场不比其他地方,任凭多高强的武功,也抵不过一场箭雨。对方的一句军令,就足以令他无法脱身。

谁知那人却是轻轻摇头,分明有些不赞同:“我不过就是找郭靖打探叔父的下落,不会有事的”后面半句则是反问:“还是你觉得,凭那傻小子能伤得了我?”郭靖的武功虽然精进不少,可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也未必会吃亏。况且,以他对郭靖的了解,绝然不会想到动用军队与他为难的。

“可郭靖……”本想说郭靖武功精进神速,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犹豫了起来。

“我没那么笨”隐约猜到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浅笑摇头:他还没有兴趣同那傻小子拿拆招当消遣。

“时候不早了,我该到王爷那里去了”说着从一旁起身,“你留在这里等我便是。”

还道他只是商量公事,故而也就没有相阻。谁知对方却是许久也不曾回来,直到她向附近的士兵打听,才知对方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出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