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无常再次睁眼时,他以为自己已身在地府,对外界的感知依旧模糊,便呢喃道:
“我是不是已经死啦?”
“你小子,捡回条命!”是刘二狗的声音,“也不知道你身体有什么东西,那凶厉无比的尸毒竟然奈何不了你,反而是咬你的那具干尸,被你的血烧成了渣。”
风无常听得不太真切,但也听了个大概,便道:
“你是阎王请来逗比么,这样慌骗一只新鬼有意思?”
背着风无常的胖子听到这话,不禁狠狠的掐了风无常屁股一下,骂道:
“娘的,你小子还在梦游呢!”
真实的疼痛感,瞬间将风无常拉回现实,确定自己竟然真的还活着,激动异常道: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难道是因为老爹从小喂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
刘二狗道:“嗯,有可能。指不定你爹深山采药,带回过什么可以克制尸毒的异药,碰巧让你吃了。
这次算你小子捡回一条命,下次一定要注意,再中招,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我不是记得你还跟你娘学过几手护身的功夫么?”
风无常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时太过紧张,一下子就全给忘了。”
随即活动了一下手脚,已无大碍,就是脖子的伤口还在痒痛。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胖子和二狗叔身上竟然多了几条血淋淋的伤口,就连姜无剑的左臂也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路上不断有干尸侵袭,其中有人的也有蛮兽的,还好有无剑在,不然我们全都得载在里面。”刘二狗看出了风无常的疑虑解释道。
“耗子,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凶厉的干尸,这不是迷阵么?”风无常骇然道。
低头苦思的诸葛明浩被打断思路,抬头茫然道:“啥?”
风无常又重复了一遍,诸葛明浩点了点头,道:
“刚才一路上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仔细观察过了,这些干尸似乎也是受到阵能的牵引,表现出来的威能竟然更像是御尸阵。虽然也存在两阵相合的阵法,但那样对布阵者的要求极高。”
说到这诸葛明浩微微顿了顿,大家都已不自觉的围拢过来,他继续道:
“显然,这迷阵和御尸阵都不算高明,否则我们连伤门也进不了,而且一旦进入就必死无疑。那么到底是谁会耗费如此巨大的力气布置这样一个鸡肋的阵法呢,这是我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
闻言,众人也是一阵纳闷,这里论对遁甲数术的熟识是没人能比得上诸葛明浩的,他都不懂,那别人也就只能望天兴叹了。
“会不会是因为时间过久,阵能损耗过多,阵法威能已经大幅度降低了?”风无常问道。
诸葛明浩道:“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但很快就推翻了,阵法布置的精妙与否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论迷惑性显然太过欠缺,论杀伤力也是严重不足,这最多也就能算个九品法阵。”
刘二狗收回烟斗,装回到挂在腰间的陈旧烟袋里,吐出几个烟圈后,才缓缓说道:
“好了,先别管那么多,接着就是死门,出阵再说,或许一切在囚牛陵中会有答案。”
诸葛明浩也没再多说,再次放出行阵鹤,抬步迈入右边的岔道,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刚走出不远,原本明亮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这里雾气虽然消散大半,但四周却显得十分死寂,丝毫不见有风吹草动,更不用说鸟叫虫鸣了。
诸葛明浩见风无常脸色苍白如纸,便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风无常自嘲一笑,现在怎么看他都是队伍里最拖后腿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放心吧,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诸葛明浩轻轻点头,继续在前带路,不时根据四周山岭明辨方位,画九宫重新摆盘。
走了许久都不曾有何变故,五人都在怀疑是不是走错门了,毕竟诸葛明浩一再强调死门要更加凶险。此时这地方的雾气已经非常淡薄,远处的丘陵都隐约可见,五人正位于山里的一个低洼处。
“有动静!”姜无剑忽然低呼道。
众人立即停下脚步,凝神戒备,几次遭遇下来,姜无剑的话已经有了足够的分量。
这时,周围的草木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周围藏着无数正低声窃窃私语的人。响动越来越大,太过嘈杂又听不清到底在讲什么。让人感觉身体极不舒服,好似全身有亿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这动静漫山遍野都是,风无常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刘二狗额头已布满细汗,诸葛明浩低喝道:
“来了!”
目所极处,拳头大小的虫子如潮水一般朝五人围拢过来。刘二狗惊叫一声:
“我滴娘,是西僵食人蚁,快走,搞不好今天真得交代在这。”
风无常第一次见刘二狗露出这样的神情,心想,看来这次真的有点不妙了。不多时,食人蚁围成的圈是越来越小。那些食人蚁来到近前,直接如蚂蚱一般弹跳而起,扑向五人。
姜无剑当先开路,一把木剑舞得密不透风,胖子和刘二狗负责两翼。很快五人身上就全是食人蚁腥臭的体液。黑潮的中心裹成一个黑球,随着姜无剑等人的移动而移动。
尽管三人守得十分严密,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少量的漏网之蚁风无常与诸葛明浩虽然暂时能够应付,可几人心中都明白,随着越来越多的食人蚁悍不畏死的扑来,那“墙”的缝隙会越来越大。
不多时风无常的手臂就全是那些食人蚁脚上倒刺勾出的血槽,衣服褴褛得比乞丐也没好多少。诸葛明浩的样子比风无常还要凄惨,他平时动脑子的时间远多于修炼体魄,平时温文尔雅的他,此时疼得是呲牙咧嘴,形象全无。
食人蚁咬力极大,只要被咬到,必定是掉下一块肉来,即便把它的身子拍烂,嘴依旧死死的叫在身上。风无常叫道:
“不行,这样真的会死翘翘的,明浩快支撑不住了。”
“快……快找个石缝、夹角之类的地方!”刘二狗手脚翻飞,急声喊道,是难得的着急了一次。
“不行!”诸葛明浩疼得脸上的肌肉几乎都拧成了麻花,但他依旧死咬牙关,断然出声,“一旦停下,我们必死无疑,食人蚁只会越积越多,到时就休想再移动分毫。”
“那怎么办!”胖子双刀其下,每一刀都能劈死至少五只食人蚁,可更多的食人蚁依旧是咬得他哇哇直叫。
“对了!”风无常似乎想起什么,惊呼一声,“胖子,之前我记得你在我家买了硫磺、蛇床子、炉甘石、硼砂、丹沙之类的药材?”
“啊?”胖子微微愣神,手脚一慢就差点被食人蚁淹没,“是啊,每次下墓前我都会备点这些东西,主要用来调制毒液给我短刀喂毒的,还能略微防御尸毒与伤口溃烂,止痒止泻等,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快,快拿给我。”风无常顿时精神一震道。
胖子虽然觉得纳闷,但此时根本容不得他多做思考,趁着一个空隙将身上的包袱扔给了风无常。
拿到包袱的风无常立即叫道:
“你们用尽全力阻挡,给我点时间,只能尽量试上一试了。”
虽然刘二狗三人不知风无常要搞什么,但是听到这话,不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时间那球状的无形“壁墙”再次严密起来。
风无常趁着这个空隙,拿出所有药材,略微识别之后,将那些有用的按照一定剂量装入胖子携带的舂桶里,最后放入一颗绿色透亮木灵石,迅速全部捣成粉末。
只见舂桶里不住有绿烟冒出,最后风无常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先后往舂桶里滴入一滴蓝、红晶液。
小小一滴蓝色晶液滴入药末中立即化作药汤,一股刺鼻的恶臭直涌而出。
“靠,你折腾啥呢,这么臭,胖子我没被这些虫子咬死就得先被你熏死了。”
风无常没理会叫嚷的陈三胖,手脚不停,红色晶液滴入的瞬间,哧哧之音不住从舂桶里传出,里面的药汤好似沸腾了一般,臭味更浓了。
胖子撇见风无常抓起一把绿不拉几的浓稠药汤,就要往他身上抹,吓得怪叫一声道:
“喂,你干嘛,你搞出个比狗屎还臭的东西,还要往胖爷身上抹,是找死不是!”
胖子的反抗毫无意义,风无常低声斥责了一声道:
“不想死,就先别动。”
从风无常接到包袱,到他将众人身上都涂满了恶臭浓液,过了半柱香时间不到。
等众人都被恶臭包裹之后,五人惊异的发现,原本凶厉无匹的食人蚁,冲到近前后竟然开始原地打转起来,甚至是有点害怕的倒退远离五人,顿时那原本汹涌的蚁潮就堆起了一圈蚁墙。
诸葛明浩趁着这个机会也在不住观察与推算,不多时,眼神大亮,抬手一指,高呼道:
“快走,这边!”
蚁墙随着五人的移动而移动着,好似个飘动的水井,五人就像这虫井里随时都有可能干涸的水。
这时只有少数食人蚁会主动攻击,胖子三人解决起来就轻松太多。只是看着周围密密麻麻不断攒动挤压的虫子,几人感觉全身肉皮都在发麻,恨不得将其挠破。
当五人拨开迷雾,看见眼前真实的旷野丘陵时,都不禁热泪盈眶起来。
“肠子,你给我们涂的都是些啥,为什么那些食人蚁会如此畏惧,要没你这药,恐怕咱们今天真是够呛。”刘二狗拿布擦去脸上令人作呕的污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道。
风无常得意非常,将包袱还给胖子,翘着鼻孔道:
“那是,再怎么说我也是出生药王世家,从小钻研内经、本草经、神农经,五岁识药三千,十岁被称配药小王子,神农阁那些粗鄙手段,帮我提鞋都不配……”
胖子看着远处迷雾笼罩的山丘眼神带着迷茫,随后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那迷茫立即被坚定所代替,那是种仇恨嗜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