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封厉旬率先回过神来,不顾安七七的挣扎,硬拉着她进了屋。
屋内,封父正坐在轮椅上看电视,微笑着,一脸的和蔼可亲。封母气呼呼地站在一旁,心头正烧着熊熊烈火。
真是气死她了!
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她能不生气吗?
原本在看电视的封父扭头看向旁边的妻子,微笑着说道:“老太婆,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还不是被你养的好儿子给气的!”想起儿子的话,封母心头的火又燃旺了几分。
“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好了,来,消消气。”
封父的话音刚落,封厉旬和安七七就走了进来。
封母冷哼,把脸别向一边。
看到安七七,封父脸上的笑容依旧未改,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妻子为何会气成这样。轻轻按下遥控器将电视关了,不由小声劝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呢?”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不可能一味地按照父母的意愿来做事。尤其是在爱情面前,孩子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爱不爱而不是父母喜不喜欢对方。
伸手指着封父有些肌肉萎缩的双腿,封母的声音特别的尖锐,“你这腿全都拜她所赐!说什么我也不会轻易答应让她嫁进封家!”有时,再优雅的女人固执起来都很让人头疼。
“老太婆!够了!”封父看到安七七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他倒是能够坦然面对。
“你们干嘛一个个都帮着她!”封母竭斯底里的冲着封父吼,情绪不是一般的激动。
要知道,许多个夜里,她突然从梦中醒来,都会听到丈夫细微的叹息声。她心痛,也难过,可是,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因此,对安七七恨,也就在这一个个痛沏心扉的夜里一点点堆积起来,渐渐地成了一颗毒瘤,想要剔除,已是不易。
“好了,别吓坏孩子。”封父伸出手去,轻轻地握着妻子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人生,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他始终相信,该来的,终究会来。是福是祸,都会如期。
安七七有些吓到了,低低的垂下头,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自从封父受伤,安七七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如果说在没见到封父之前,安七七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封父的腿没有大碍,封父受伤与她无关。可是,当她在看到封父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比愧疚。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弥补封父受到的伤害。
“对不起……”安七七嘴里不迭地说着对不起,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双手不停的搓着。
她一紧张就会做这样的动作,仿佛都已经习惯了。
“不关你的事,干嘛说对不起!”封父抬眸看她,眸里的神情很暖。
别看安七七在封厉旬面前总是伶牙俐齿的,现在她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出去!你给我出去!”封母用力甩开丈夫的手,朝着安七七大步走了过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
“妈!”封厉旬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许多,“你别这样!”
封厉旬真是想不明白,一向温婉的母亲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狰狞。
封母抬头迎视着封厉旬的目光,冷冷地说:“怎么?我还不能说她了?”
封母的心,一片寒凉。
“妈,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封厉旬有些无奈。
一向懂道理的母亲蛮不讲理起来真是让人头疼。
“我无理取闹?”听了这话,封母的脸立马变了颜色,就连声音都变了:“为了这个扫把星,咱们家都无宁日了,你还护着她!”
安七七的脸渐渐变成灰白。
扫把星!
揽过安七七瑟瑟发抖的身子,封厉旬的眼神有些凌厉,声音无比的冷,“妈,可不可以别这样?你的温婉,你的优雅,你的大度,你的善良,这些,都到哪儿去了?”鬼迷心窍了吗?“做为一个长辈,用这样恶毒的语言去伤害一个晚辈,你真的觉得快乐吗?”
封厉旬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封母猛地醒悟过来。
温婉,优雅,大度,善良……
她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是个母亲,更是个女人。
是的,她不快乐,每次说了伤害安七七的话,她都会觉得心口闷闷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丈夫的腿,就算是因为暖暖的一句话,可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这又如何能怪得了她呢?
封父握紧妻子的手,“好了,话出来心里就舒坦了,从此以后,放过孩子们吧?”
看着丈夫眼里的乞求,封母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嘴唇颤抖着,缓缓地,转身离开。
看着封母离开的背影,安七七莫名的红了眼眶。
“没事了。”封厉旬小声安慰。
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摔落下来,安七七哭了。
封厉旬叹了叹气,越发的搂紧了安七七单薄的身子。
这场争吵过后,应该是雨过天晴了,母亲心里的疙瘩也该解开了。
看着相拥的两人,封父眼里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他也曾年轻过,年轻时候的爱情,的确很美。
儿子能找到像安七七这样的女子,倒也是他的福气。
“你们跟我来书房。”封父开口,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安七七被封厉旬给拖着去了书房。
见到两人进了书房,看到封父正按着手里的遥控器,在他旁边的地方立着的巨大的书柜缓缓启动。
封厉旬和安七七一脸错愕地看着书柜背后的地方。
花瓶,字画,白玉马……
似乎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
“一起过去。”封父命令道。
封厉旬回过神来,想开口询问,却还是先握住了轮椅后面的扶手,推着父亲往前走,任疑惑将整个心房填满。
拿起一副字画,封父的眼神变柔,“我和你妈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化作一捧黄土,有些东西即便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将它带走。”封父的语言莫名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不要责怪你妈,她也是太过爱你才会这般草木皆兵。”
封厉旬不懂,父亲怎么会突然和他说这些话。
安七七愣在那里,像个傻瓜。
这么多的古董,封厉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够用了。
问题的关键是,封父为什么会让她知晓这一切?
他就不怕,她对这些古董存不该有的心思?
咳咳,安姑娘,你是神偷还是大盗,就算是对古董存了心思也无可奈何吧!
“封氏既然已经成为易北的,你也就别再费尽心思去抢回来,好歹你和易北是兄弟,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互相残杀。这些古董你拿去变卖了,用变卖那些钱去重创封氏!然后,放过易北!”手指抚过字画的每一个地方,隐隐有些不舍。
这些古董到底是跟他在一起多年,已经有感情了。
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封厉旬心里明白,前两天的新闻报道的全是有关封氏的事,父亲肯定看到了。
不过,现在看来,父亲似乎并不知晓易北患病住院的事。
“我知道了。”没有告诉父亲有关易北生病的事,他只是不希望父母担心而已。
“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打电话把易北叫过来一起吃晚饭。”趁火打劫还是趁热打铁?
此话一出,封厉旬和安七七同时愣住。
叫易北过来吃晚饭?
那易北生病的事就包不住了。
“爸,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决定放弃收回封氏了。钱,我也有,这些古董你留着,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要卖,我再找你。至于叫易北吃晚饭,今天就算了吧,改天会有机会的。”封厉旬面露微笑,看不出一丝的紧张。
封父抬头看他,眼里明显有着不信任。
儿子的个性他是清楚的,只要是认定的事,绝对不可能轻易让步。
“封厉旬说的都是真的。”安七七站了出来,朝着封父点头,“他不针对易北了,他也不差钱。”后面这番话,怎么都觉得是在画蛇添足。
看着安七七认真的小脸,封厉旬想笑。
封父将目光转移到安七七脸上。
安七七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只觉得背心一阵冰凉。
封厉旬并没有明确的说不针对易北,封厉旬并没有明确的说不针对易北,封厉旬更没有说要放过易北,而她,却是如此焦急地想着替他圆谎。真是傻的可以!
封父终于移开了目光。
安七七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女人紧张的模样,封厉旬微微一笑。
他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会主动站出来帮他。
“既然这样,那就改天也行。”顿了顿,封父伸出手来,拉过安七七和封厉旬的手,轻轻地将安七七的手交到封厉旬的掌心里,“两个人一条心,同舟共济,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封氏就会越来越壮大!”在封父心里,封厉旬和安七七接下来将会经历艰苦的创业期。
安七七莫名有些动容。
那种信任,让她动容。
“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再创封氏的。”握紧安七七的手,封厉旬的眼神极柔,“我会牵着七七的手,一路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