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来,你怎么不听话,快回去吧。”马力向外面摆着手,“明天保你不受耗子气。”说完他又看了看他的“捕鼠器”,“嗯,有些高了,高了不行,耗子们看不见里边的诱饵。”他将钉子拔掉,往下移了一点儿,“必须和桌子在一个水平,这样它上了桌子,就能看到袋子里的炒米,也能闻到袋子里的香味儿,到那时傻耗子们扑通扑通地跳进去,不就一网打尽了吗?嗯,是一袋子打尽。”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时候他确实感到累了,吹灭了灯朝门走去,他刚要打开门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口袋离桌子那么近,万一耗子们看见了自己的同伙在里面挣扎,其余的耗子还能上当吗?应该让它离开桌子一段距离。”想到这他又返了回去,重新点燃灯。外面的刘爱武大惑不解,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一明一暗的,她伸着脖子想看个究竟。
马力将捕鼠器取了下来,往左边平移了大约三十厘米,“这回差不多了。”他心里想着,忽然他又觉得不妥,“嗯,不仅要离开,还有一点必须注意,一定要比桌子高一些,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刚才与桌子处于水平高度是错误的。”经过来回比划,他重新确定好了位置,然后拿起一只钉子,在新的选址上钉了上去,重新挂上他的捕鼠器,又用细铁丝在钉子上缠绕了几下,把它固定住。可是问题又来了,耗子能看见袋子里的炒米吗?这时候,马力才感觉到了这个活计还真不一般,是个正经的脑力活。“嗯……”他开始动起了脑筋,怎么解决这一矛盾呢。他望着那面墙,眼睛渐渐向上移着,移到了顶棚,忽然他眼睛一亮。“鬼耗子我还能斗不过你?”他拿起油灯搜寻起来,最后在仓储室找到一根绳子。他比划了一下口袋的位置。然后将绳子绕了几圈,对准房梁一甩,绳子挂在了房梁上,他又走进里间,打开柜门,取出一块奶豆腐,用绳子的一头将奶豆腐五花大绑地捆扎好,然后扯住绳子的另一头,将奶豆腐升了起来。当奶豆腐升至口袋上面两尺左右高度时,马力端量了一下,“差不多了。”然后将绳头系好,“这下有好瞧的了,奶豆腐垂向张着口的口袋,当耗子们看见了奶豆腐定会奋不顾身跳上去。但馋嘴是要命的,量你也跳不过那么高,定会重重地摔进我的锦囊里。末了,他又抓了一把炒米,撒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小块奶豆腐将其掐碎,撒在地上,“这回保管你吃了这顿想下顿,这天上地下正好一鼓聚歼。”这时候,马力感到他做得确实天衣无缝了。他走到油灯前欲吹了灯,忽然他的脑筋又转了一个弯,“不行,灯不能灭,否则它们就看不到吊起的诱饵了,他打开油灯盖,“还好,满满一灯油。”此时马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他拍了拍手信步走出了厨房。
“马力!”
“咦,你怎么还没走?现在耗子可是开始行动了,凶得很,大的和小猫似的,都能把猫吃了。这晚上可不比白天,你可别进去,快走吧。”刘爱武向里望了望。
“咦,你怎么不把灯给吹了?”
“吹了就不灵了,妙就妙在其中。”
“那……”
“你要是不怕,你自己进去好了,被耗子包围了,我可不管。”刘爱武被马力一忽悠,顿时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只好锁上了门。
马力躺在炕上,想着满满被捕的一袋耗子,你压着我,我别着你,那难受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马力你笑什么?”丁旭看着满脸得意的马力不解地问。
“你明早看好戏吧,我要叫这些洞里居民通通出来。”
第二天一早,张秀春和刘爱武走进了厨房,当他们看到了那个布局时几乎笑岔了气,“大家快来看哪,快来呀!”同学们纷纷跑入厨房,眼前的景象让大家几乎笑破肚皮,只见奶豆腐高悬,下面的布口袋张着大口。
“怎么样,全被我消灭了吧。”马力兴冲冲地跑来。
“马力你饶了我们吧。”刘爱武趴在孙红的肩膀笑抹着脸。
“马力,你这叫什么?空中飞鼠吗?”徐心池乐得摇晃着她的小羊角辫。
“马力,你这是上演耗子三级跳高吧。”江锋拍着马力的脑袋。
“怎么?”马力走向前去,“咦,耗子呢……窟窿?”
“你的耗子早就咬破口袋跑了。”
“啊!”马力龇着牙,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不起,本人失误,嗯,下面有哪位高手?”
“明天谁值日?”赵岩问。
“是子豪。”
“郭子豪,你来吧。”
“抓老鼠,我可……我对那东西挺打怵。”
“哎呀,幸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连耗子都怕,没出息。”刘爱武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不是怕,是讨厌。”
“正因为讨厌才要干净彻底消灭光。谁消灭了耗子,我给他开小灶。”
郭子豪接过马力的班,继续捕鼠。
他反复琢磨着,思来想去,想出一个简易的办法。既然没有夹子,何不用别的替代一下。管它是个什么“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他在外面找了两块盖房子剩下的砖,用木棍子将其支起来。刘爱武和张秀春悄悄走了进来。只见他蹲在地上一边摆弄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两位女生憋住笑看着他的捕鼠新法。
果然,第二天旗开得胜,两只偷吃的耗子被绊倒的砖头压死了。
“行啊,郭子豪,照这么下去,没有几天,耗子就会通通消灭光。”大家纷纷议论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鼠再也不肯走进砖头一步了,它们仍然肆无忌惮地活动着。
“没想到老鼠这么狡猾,看来人鼠大战还真是一场智力大战。”大家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看似貌不惊人,但非常狡猾的对手了。多日来,大家苦苦思索着,尽管又出台了几种灭鼠方法,开始都挺有效,可过几天就不行了。老鼠和人玩起了捉迷藏。
晚饭后,赵岩独自一人在厨房来回踱着步子。
“赵岩,”江锋走了进来,“又为耗子伤神。”
“是啊,你看,真是防不胜防,柜子又被咬了一个洞。”两人坐在案板前默默地想着。忽然赵岩站起身来说道,“江锋,我想试试这个办法,看看行不行?”
“什么方法?”
“我想在这挖个坑,把这个缸下到地下,装满水,上面用东西伪装起来。”
“嗯,我看行。”江锋点头赞许着。两人将缸移到了一边,江锋找来了镐和锨,两人开始干了起来。
“赵岩,海军快回来了吧?真有些想他。”
“噢,今天白书记说,医院知道我们这里医疗条件差,为照顾我们,又给延续两个月时间。得七月份才能回来。”
“那好啊,这回学习一定会有很大收获。”
“海军聪明,肯钻研,人又好,将来一定是名好医生。陈玲也不错,有机会让她也出去学习一下。”
“是啊,她很执著,也很细心。来,我刨一会儿。”江锋接过镐头继续刨着。
“现在我们是旗先进知青队,你、我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次开会首长特意问了我们的情况,要我们保持荣誉,戒骄戒躁,继续革命。其实我们做得还很不够,和其他旗先进知青队相比,还有很大差距。比如乌旗四新知青队,他们就有很多长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他们是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不过,我觉得他们的形式主义似乎多了一些。”
“不能这么说,没有形式哪来的内容。”
“我看差不多了。”赵岩掏出卷尺量了一下,“六十厘米,再挖二十厘米就可以了,这个缸正好八十厘米。”
两人提着缸沿,把它放入了坑中。缸正好与地面一平。清理好现场,开始往缸里灌水。刘爱武和张秀春走了进来,“哇!你们这是……”刘爱武看着地下盛着水的大缸眨着大眼睛。
“噢,你们要用水淹法。”张秀春说。
“试试看,不知行不行。”赵岩说。
“啊!这回一定行,”刘爱武高兴地说。“咱们在缸周围多撒些炒米,把所有的耗子都引出来,让它们掉进缸里,一缸打尽,不信它们比人聪明。”
“先别妄下结论,耗子们已经有了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恐怕炒米已经引起了它们的警觉,不能再用了。”
“那洒点玉米面吧,给它换换口味。”
“等一下,江锋你去把我的枕头拿来,”
“拿枕头干什么?”刘爱武不解地问,三人疑惑地看着他们的队长。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江锋拿来了枕头。赵岩接过枕头,三下五去二将枕头一头的缝线拆开。
“这是?”
“这是荞麦壳,去年打场时,我用它充填枕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这个用场,你们看它和地面一个颜色,撒上去正好遮盖了水面。”
“赵岩,你真聪明!”大家明白过来。
“外面再洒上一些荞面馒头渣。”
“对对,”刘爱武跑进里间,从橱柜中取出一个荞面馒头揉碎撒在了缸的周围。
“刘爱武,你可要小心,明早做饭可别不小心一脚踩下去,与耗子同归于尽啊。”江锋玩笑道。
“闭嘴吧。”刘爱武也笑道。
果然第二天,那个大缸里飘浮了一大堆耗子,“啊!胜利了!胜利了!”大家围着缸边欢呼着。
“赵岩。你这招真行。”江锋指着一只只涨死的耗子显得很兴奋。
“马力,你可真得好好向队长学习,你那个空中飞鼠,看着好看,可是不灵。”刘爱武对马力说道。
“你们也别太贬低我了,没有我第一步的尝试,说不定队长也想不到这一招,是吧,队长?”
“还有我的功劳呢,我的灭鼠方法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示,那就是耗子们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对付人类,并将经验传给它们的同伴。”
“是的,的确如此,”赵岩说道,“没有前几次的失败,就不会取得今天的成果,前几次的灭鼠,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理念,老鼠决不会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一场灭鼠战役以胜利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