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宠的诗好。谢宠的词好。谢宠的书法亦好!
谢宠的诗词,早在陇原诗坛享有盛誉;而谢宠的书法,则鲜为金城书界所关注,未免令人遗憾!
谢宠高龄巳逾八旬,且心脏巳施搭桥术,是故吟事久废,书道亦告封笔;要欣赏他的诗词,尚有国际炎黄文化出版社出版的薄薄一本《谢宠诗词选集》,虽人选不足所著十分之一,管中窥豹,聊胜于无;而其书法作品,则市面流布极少,那可真是“千金”难易了。
记得十数年前,《丝路花雨》剧本作者、回族诗人赵之洵,曾有谢宠书赠的行草条幅一纸,随意张挂斗室,用以补壁。不料夜有梁上君子光顾,书生空巢,无长物可取,遂卷墙上挂图而去。不久之后,失主偶发现被窃“赃物”,竟高悬市区某古董店寄售。又数日,复往视之,已渺然不见。询之店主,答云:遇一“识家”,出高价买走了。在这里,我要郑重寄语那位慧眼识珠的收藏者,如该幅“谢氏墨宝”犹在,更须倍加珍惜!
谢宠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严格习字训练,打下了中国传统书法基础。少年失学,16岁流落兰州谋生,全凭一手漂亮小楷,被八战区军需部门录用为司书,公余临摹碑帖,书艺大进。建国后数次任剧团编剧,凡有剧目上演,皆由他包写字幕。诸如陇剧《枫洛池》、歌剧《向阳川》……都曾赴京沪各地巡回演出,观众看完戏的第一印象,无不称赞字幕书法好!
然而,生性谦逊淡泊的谢宠,从不以“书法家”自居。更无意于凭毛锥一管获取名利;盖谢氏鉴赏古今名家名品极多,眼力甚高。他常说,一地域、一时代,可称“书法家”者屈指可数。不才如我,何敢滥竽充数!他曾有一首吟《五泉山书法展览》小诗云:“于髯草圣昔登临,翰墨因缘迹可寻。泉下刘郎应一笑,高山流水有知音。”于髯,即于右任。上世纪中叶,来西北视察,曾登兰州五泉山挥毫题诗;刘郎,系指五泉公园创建者、翰林刘尔忻,园内留有他书文双绝之联匾多副。此二老皆近代书法大家。依我看,谢氏“五泉书展”之作,既可正看,亦可反读;皮里阳秋,大有深意存焉!试看时下“书法家”多如牛毛,有些全无传统功底,却假以“新潮”“先锋”之名,故做“丑态”、“怪状”,以掩饰其技穷无能;“知音”如此,怎不令泉下刘郎嗤之以鼻!
说来有趣,不想自封“书法家”的书法家谢宠,居然也正儿八经卖了一回字。
有一精明商人,要开设一处酒馆,取名“楼中楼酒家”。他不知从哪里听到,白发苍苍的谢老先生写的字,连小偷都视为宝物,足见其贵重了。于是,宛转托人沟通,以每字50元润笔,为他写一块招牌。但在预付定金时,商人只拿出两张100元大钞,谢宠怪而问之:“老板!您的店名,不是五个字吗?”“不,”商人笑道,“请谢老只写‘楼中酒家’四字就可以了。”“啊,您是改店名了?”“没有,没有,”商人说,“我让做字的匠人,多描一个‘楼’字不就得了。”谢宠一听,不禁捧腹大笑,连说:“对,对,还是老板您聪明!”
事后,谢宠感叹不已。呜呼!王羲之一篇《兰亭序》,重出“之”字多达二十次,而字字笔法不同;个中之妙,自难与视钱若命之商人论也!因赋《偶为商家书市招得钱自讽》七律一首,曰:“退食无聊守砚斋,操觚下海写招牌。俨然金碧潢门面,倏尔霓虹炫市街。煮字疗饥真噱谑,斯文混世足诙谐。可怜颜柳欧苏赵,只抵油盐米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