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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把干戈化了

武当派先前一直觉得关若飞所说的话都是在为桐柏剑派辩护,直到他说出桐柏剑派行凶的六弟子司雨涟定然还有同党之时,才相信他说的话真的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来的。而觉慧寺的惨案颇有很多疑点,当时武当和桐柏的大队人马几乎都是同时赶到,里面惨案已经发生,之后他们一路追踪才到了这里,要说是桐柏剑派蓄意安排,似乎却并不确切。

武当李青云虽然剑已出鞘,此时却剑尖向下,转向关若飞问道:“这位少侠怎么称呼?”

关若飞见李青云虽在盛怒之中,仍能保持克制与冷静,颇有宗师的风范,不由也颇带敬意的道:“道长,晚辈不过是一个路人。先师曾经立志诛杀魑魅魍魉四鬼,可惜心愿未竟,把关于四鬼的一切都告诉了我。这四鬼早年也算是武林豪杰,而且天份极高,武功也十分的了得。他们一心想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到后来路就走偏了。魑魅魍魉的行尸毒和邪派中很多摧残身体以提高自身功力的毒药很相近,不同的是,中了行尸毒的人,倘若不会武功,就只有得到解药解救和变成行尸走肉两个结果。若是会武功的人,中毒之后必定会运用内功试图驱毒,或者用别的药试图解毒,结果却是让行尸毒散入心脉,再也无可解救。这时倘若中毒者狠下心将自己杀了,倒也一了百了。可是求生乃是人的本性,为着要自己活下去,便会想尽办法来解毒,却不知此后不论再吃什么药,都只有让体内的毒性更强,而这毒性,却又会使他的内力增强。行尸毒能提升人的内力,却需要吸食活人鲜血来维持和掌控不受毒素的反噬。由正入魔,便再也无法控制。”

关若飞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桐柏弟子身中此毒,她的同门又不知道其中的危害,一直在想办法给她治病。直到最后她体内毒素太盛,终于不可控制,这其实不能算桐柏剑派的过错。我刚才查看了寺庙中遇难的人,发现他们都是被魑魅魍魉昔年的成名兵器行尸走肉钩一击致命,想必魑魅魍魉或许还有传人,或许遗留的兵器被人捡到,但凡练这门阴毒邪功的人,行为心思上十分相近,他们可以通过杀人的线索互相联系上。所以我才说,那位桐柏六女侠必定还有同党,只是她的同门并不知道罢了。”

李青云道:“照你这么说,我武当的这个仇,便不该找桐柏剑派来报了。我看你不像信口胡言,可要全然相信你,将我武当数十条人命忘掉,却也不易。”

关若飞道:“道长,你信不信我并不重要。但是山寺中的血案刚发生,凶手依然在山上,晚辈以为,你们两派至少该暂时停手,先联手将凶手找出来。桐柏剑派的内功原本纯正,转而为行尸毒所用,这人此时的武功,绝非她原本的同门姐妹所能及。而她潜在的同党更是不知深浅,若是你们先在此打个两败俱伤,只怕一个人也别想活着下山去。”

众人见他神情十分严肃,这后果又是如此的严重,都明白这绝对不是无中生有。

桐柏剑派的大师姐夏雨潇想到她们七弟子中原本最与人亲和,温柔善良的六师妹司雨涟从此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心中难过已极。她不知道就算自己明知六师妹已经不是原来的六师妹,再面对她时,却能不能下手。心中难过伤痛,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沐雨寒见夏雨潇低头不语,只是难过,便上前一步,昂首面对着李青云道:“李道长,你是前辈,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吧?”

李青云沉吟了一下,道:“贫道以为,应该按照这位少侠所说,先联手将凶手擒杀,其他稍后再做理论。”

沐雨寒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转头向关若飞问道:“这位少侠,究竟姓甚名谁,师承何处,终究不肯告之么?”关若飞此时若是还带着破天刀,众人便很容易就联想到当年追杀魑魅魍魉失踪的神州大侠东方龙虎来,他在红叶集与桐柏诸女擦肩而过,他知道桐柏诸女,赵雨淅不在此地,桐柏诸女却不知道他。

关若飞道:“我姓关,我们帮会和你们桐柏剑派有过节,还是不说为妙。”

沐雨寒看着他道:“好,关少侠,我信得过你。现在该怎么做,你说吧。”大师姐夏雨潇平常也还算干练爽快,但是此事不但关系到桐柏与武当两家多年的交情,还牵涉到她们原本的同门姐妹,终究是不如沐雨寒来得冷静。但是沐雨寒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夏雨潇倒还罢了,陈雨清却有些不悦的道:“四师妹,大师姐还没说话呢。”

夏雨潇摆手道:“这事暂时便听四师妹的。”

关若飞抱着手中的刀,摇了摇头道:“你们两边现在都有伤者,若是被行尸毒所伤,我此时没有带解药,便无他法,只能请你们大义灭亲。否则,不出十二个时辰,这世上便又多一些行尸走肉,更或是……”他倒是没有把话说完,不过,众人便也都明白了。

这时武当和桐柏阵中确实各有几个伤者,有的是两家人在管事的来到之前一言不合打起来挂的彩,还有几人却正是先前追击凶手时收的伤。在关若飞说出行尸毒之时,便暗自察看了自己的伤口,伤口并不很痛,却是墨绿之色,那定然是中毒了无疑。武当有两个功夫不弱的道士,桐柏剑派也有三个剑法相当出色的女弟子。他们因为出类拔萃,都是本门的精锐,先前也是最尽心出力的。此时听关若飞这么一说,不禁都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不要说桐柏剑派的女子了,就是李青云这样修道多年的宗师,心中也十分的为难。真要下手么?那却是自己的同门弟子,而且都是精锐力量,向来也是勇敢忠义的。此时他们毒性未发,这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但见沐雨寒咬了咬牙,低喝道:“方师妹,陆师妹,王师妹,你们三个人出来。”

陈雨清喝道:“四师妹,你想干什么?”

沐雨寒冷然道:“三师姐,你若是硬不下心来,这世间不过多了三个六师妹而已。”

陈雨清脸色十分难看,见大师姐夏雨潇并不说话,转而看向关若飞道:“这姓关的自己都说了,他帮会和我桐柏剑派有过节。他这分明是妖言惑众,想借刀杀人!你竟如此相信他,糊涂如此,岂不是让外人看我们桐柏剑派的笑话?”

沐雨寒道:“三师姐,这个人如果要借刀杀人,何必要说自己和我们有过节?六师妹的例子活生生便在眼前,你便看不到么?”

那三个弟子中有一个个性刚烈,走出来道:“几位师姐,我不要变成行尸走肉,也不要变成六师姐那样,我这便去了!”说罢,拔出剑来,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颈中喷出一股暗红微绿的血来,倒在了雪地之中。两外两个弟子却没有这等胆色,都是脸色惨白,眼泪直流,全身簌簌发抖。其中一个膝盖一软,跪倒下来,闭上眼睛道:“四师姐,你帮我吧。”

沐雨寒点点头,走过去手起剑落,看着那同门倒了下去。最后那女弟子却尖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但是她动作虽快,又怎么快得过沐雨寒的剑?被沐雨寒抬手一扬,青冥剑便从那同门的后心刺入,前胸穿了出来,将她整个人钉在了雪地上。

其余桐柏弟子眼看着这一幕惨剧,都是脸色惨白,默不作声。看见沐雨寒从自己的姐妹身上拔出剑,回过头来,人人都把头低下了,不敢与她对视。

桐柏剑派这边了结了,那两个武当派的道士倒也硬气,不让自己的同门为难,几乎是同时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雪地上一片暗红的血迹,空气就仿佛凝固了一般。

关若飞看得心里十分的难受。在魑魅魍魉伏诛,红叶集灾变之后,他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行尸毒了,身上便没有再带着行尸毒的解药。虽然知道解药的配方,可是在荒山野岭之上,又哪里去找药材去。就算是梅姿立刻赶到,她的医术无双,没有对症的解药,也是无济于事。他只当这件事是他的错,道:“道长,各位女侠,要擒杀凶手,切不可意气用事。她的武功今非昔比,单打独斗,相信大多数人都不是她对手。桐柏剑派的女侠们不可落单,至少保持四人以上的剑阵,武当的道长们也是如此。在下去打前阵,便是搜遍整个山峰,也不能让她逃了。否则,后患无穷。这几位死者须挖深坑掩埋,千万不可疏忽。”

说完,拔出钢刀来,便向山林深处走去。

李青云叫住他,问道:“若你一人遇到凶手,可有把握取胜?”

关若飞摇头道:“我不清楚情况,不敢说必胜。只能竭心尽力,死而后已。”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说出这种话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也破让人有些感动。

李青云便道:“雪扉,你取助关少侠一臂之力。”

应身而出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关若飞还小些的少年,身上背着一把长剑,却没有穿道袍,想来是武当的俗家弟子。这少年相貌生得十分俊朗,一身白衣,头上戴着一个银色的冲天冠,关若飞看了,也不禁暗暗喝彩。

这少年走到关若飞面前,抱拳道:“武当鹿雪扉,誓和关少侠共同进退!”

李青云道:“我武当搜索西面。”

沐雨寒看了看大师姐夏雨潇,夏雨潇这时总算从自己的情绪走了出来,接道:“桐柏剑派负责东面。”

沐雨寒道:“我和关少侠同行。”她跟上关若飞,低声道:“你若是有半点虚妄之言,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关若飞明白武当和桐柏都派人和他一道,协助他的意思也不假,但也都有监视他的意思。他学不来郑诗络那种淡然,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只是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