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仙侠红叶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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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伴我,剑中舞

“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就会以身相许哦。”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有意的并不是淡淡一笑的郑诗络。郑诗络没有太多的心思,李桐是一种玩笑的口吻说出这话来的,他也只是当作一句玩笑话听罢了。对李桐的话听者有意的,是那边正和孙云龙一道打得欢着的池箬客。

李桐的话声音并不大,不过他刚好就逮住了,哈哈一声长笑,大声道:“李姑娘,我怎么听着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呢?”

池箬客和孙云龙的境况也并不乐观。看起来两个人都挂了点彩,而他们也依然陷在灰衣武士的重重包围之中。可是对于池箬客来说,要是就这么一直打下去的话,就算不被杀死,他也会闷死的。和花叹月谢珉嫣那样的对手过招,无论胜败生死,至少过程会让他愉悦,可是和这些脸都不露出来的男人过招,那就太受罪了。于是乎,突然间听到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对他来说,简直可以比得上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池三十偷心无数,却还没遇到过这么性情爽朗,敢说敢笑的女孩儿呢。比起芳洲小客和芒芽而言,那两个人一个神秘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四处漂游的鬼魅,一个野性未除,像一只凶猛的小兽,而眼前这姑娘就真实和亲切得多了。

尽管人家姑娘这话也不是对他说的,可是替大哥乐也是乐,总比没得乐的好。潇湘公子的精神一振,立刻就有两个灰衣武士倒霉了。他们刚刚替换消耗了大量体力,而且受了伤的同伴,准备继续用车轮战消耗池箬客的体力的,从池箬客略显沉重的出招,他们知道自己就算不能对他展开致命的一击,但是等到他们退开,后面的同伴再跟上时,差不多就是他的极限了。却不料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因为出招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的潇湘公子就那么突然的精神一振,那把华丽的潇湘剑光芒暴涨,他们的倭刀还举在半空,咽喉那里就有一种滚烫的液体飞溅了出来。

孙云龙的奔龙枪架开一把侧面劈来的倭刀,枪身顺势往前一送一拉,枪缨下面的倒刺就带过了一抹鲜血。他此时和池箬客是并肩站在一个方位的,看到池箬客猛使杀招,哼了一声道:“早干嘛去了?”

孙云龙可不像池箬客那样还挑什么对手,生死攸关,那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过他也知道那就是池箬客的性子,你杀了他可以,你要他改掉这脾气,很难。他没办法去管池箬客的没精打采,只管自己将奔龙枪使到一种极致。不是那一次和他们在大雨中豪情勃发使出“千龙劫”那种绚丽招式的那种极致,而是一种冰冷沉默,却枪枪见血的极致。

池箬客哈哈一笑,道:“早的时候,不是闷得慌吗?”

李桐跟着池箬客的声音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池箬客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是撇嘴笑了笑。她受伤太多太重,其实就是凭着一股心劲在咬牙坚持。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是一倒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除了伤痛之外,她还觉得累。这样的战斗不知道打过多少场了,不是生死相拼,就是不断的逃亡,也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可是,她依然带着微笑。她并不是要强,只是觉得,微笑着的话,就算死了,也会好看一些。

就像李桐之前说的那样,烟波岛的人只有战死的,没有等死的。她的侍女和两个侍从,这时候本来也可以不过来了,因为白衣剑客也好,灰衣武士也好,这时候都无暇再过到铁索桥的那一边去追杀他们。至少,在郑诗络李桐等人被全部杀死以前,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的呆在那个地方,如果他们能以少胜多,那他们就更安全了。不过,他们都无一例外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武器,紧跟在李桐的后面,加入到了石洞里的战斗中。他们的武功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像李桐一样,他们也是满身的伤痕和疲惫。

李桐看到她的两个侍从先后倒下的时候,都没有哭,只是,在她的微笑里面,有一种很深很深的哀伤,那种没有眼泪的哀伤,却越发的叫人心痛。不经意的一回头,那一抹痛,就透过李桐的哀伤,雨水一般的渗进了郑诗络的心里。

郑诗络是在李桐的单刃剑从中折断,两个白衣剑客的剑几乎已经刺进她的心脏的时候,以一个快到无法想象的步法将自己挡在她身前,并且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在怀里的。那两把剑从他右边的腰上擦过,而他在一个转身的同时,乘着两个白衣剑客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剑的时候,将白霜剑抹过了他们的咽喉。他听到李桐在嘟囔着累,想睡觉。郑诗络就像命令,又像洪小孩子一般的道:“不许闭上眼睛,不许睡觉,说话吧。”

郑诗络在跟李桐说话的同时,又挥手格开了两个白衣剑客的剑。白衣剑客此时大约损失了接近一半的人手,剩下的一半,因为同伴的损失,打得也格外的凶狠。他们看上去已经不打算考虑自己的安危,而是一心只想置对方于死地了。面对这样的对手,郑诗络除了拼死力战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但是,他现在陷入了一个比先前更危险的境地,那就是他在被白衣剑客团团围困的同时,他们的头领宇文崛却空闲了下来。他没有立即出手,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这一次,等待已久的他不会再犯先前那种错误,这一次,郑诗络不但没有再次设计陷阱的机会,甚至无法判断宇文崛出手的时机。而这一次,用一只手揽住了苦战多日,已经脱力了的李桐的郑诗络,注定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凭借着高妙的身法了。

此时,在石洞中唯一一个与对手单打独斗的是龙一。龙一用的是和户泽盛安一样的剑术。户泽盛安用二刀流,龙一也同样拿着两把倭刀使用二刀流的技法与之死斗。很难判断这时候他们究竟谁占着上风。户泽盛安的二刀流技法显然更为纯属,但是龙一的剑术里面又揉进了中原武林的刀法和剑法。实际上他在使用二刀流技法的同时,左手会用上鼎鼎大名的武当剑法,右手用的则是长风刀法。他似乎和郑诗络有点想象,那就是武功很杂,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郑诗络那种将各门各派的武功融会贯通,拿为我用的悟性。看上去他无论是单用一刀流的倭人剑术,或者武当剑法或者长风刀法,形势都会好一些,而目前看起来他有些吃亏。

户泽盛安的二刀流非常的凶狠,大多数时候,龙一都是后出招,后发制人虽然也是一种境界,可是,却不怎么符合他的性情。所以他有些急躁。他太想一口气就把对方吃掉,反而掉进了一个很艰险的境地。

宇文崛终于还是出手了。

郑诗络被六个白衣剑客形成的一个半圆包围着。六个人的剑同时飞速的递进和转换,那是标准的九鼎门云荒剑法最标准的套路。六个人的剑像波浪一般滔滔不绝的攻向郑诗络,剑光闪烁,像星光一样的灿烂。郑诗络用沉着式应战,不去管对面的敌人有多少剑光,只是把自己的白霜剑舞成了一道绵密细致的剑盾。他知道自己再抽不开身兼顾后方,但是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当他听到宇文崛的钢锤呼啸而出的时候,只是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他已经尽力了,而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他不是神仙,甚至也还没有达到那种真正登峰造极的高手的境界。而就算是那样的高手,也总会有落败的时候。他尽力了,只是可惜,他救不了李桐这姑娘了。

郑诗络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李桐却从他的怀中突然转身,就在他差点失声喊出来时,却听到“当”的一声,似乎有两件金属在相互撞击。回头的一霎,看见是李桐用一把不到一尺的短刀挡住了宇文崛的钢锤。宇文崛的钢锤势大力沉,李桐的短刀虽然是直着顶上去的,却依然硬生生的被宇文崛的钢锤砸了个粉碎。短刀粉碎的同时,她的双手虎口也跟着震裂,血流如注。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救了自己,也救了郑诗络一命。即使宇文崛的钢锤再度砸来,她就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和身体去为郑诗络当盾牌了。但至少这一次,她救了他们。

李桐感到眼前有点发黑,她知道刚才这一下,大概是把她剩余不多最后一点体力彻底的消耗掉了。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姐姐,你来接我吧。从小到大我没有叫过你姐姐,等我叫的时候,你却听不到了。现在,以后,我都会叫你的,接我到你那里去吧。”

不知道眼前是不是出现了幻象,当宇文崛的钢锤再度飞来时,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光影挡在了面前。

“当”一声很沉闷的响声,紧跟着就是一个似乎才刚刚变声不久的男声道:“嘿嘿,好家伙,震得我两手都麻了,不过,独眼龙,这一下也够你受的吧?”

这声音李桐似乎在那里听到过,她的视线有点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刚才挡住了宇文崛那一招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稚气未脱的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比他的人还要大的刀。刚才那一道有点耀眼的光影,大概就是这把刀散发出来的。

李桐吸了一口气,看来还活着呀。她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再度揽过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搂进了一个或许并不算宽广,却很让人安心的怀抱中。

“关小飞。”李桐听见郑诗络道:“你还真会挑时间来啊。”

那依然和宇文崛缠斗在了一起的男孩笑着接道:“不是这样,怎么显得出本少侠的风采呢?大哥,池塘,你们都没事吧。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在路上遇到了我表妹。你们一定不知道她是谁,池塘,要是你看到我有这么漂亮的表妹,你一定会嫉妒死我的!”

出乎他的预料的是,那个除去了蓑衣的淡紫色的芬芳倩影在紧跟着他过来的同时,就对郑诗络说道:“郑大哥,我又回来了。我把小妹寄放在了一个乡亲家里,这里的事办完了,我就回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