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仙侠红叶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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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

芒芽说的山洞,是以往苗家的药农上山采药留宿的山洞,里面通常都备有柴草、清水、粮食。芒芽带着他们找到山洞的时候,里面还能找到相当多的柴草,水也还有些,不过粮食是完全找不到了。这也难怪,这地方饥荒几年了,又怎么可能还有粮食留在这些地方?虽然没有粮食,但是这山洞里地势宽敞,干爽透气,比起郑诗络那个失败的树屋来,不知好了多少倍了。

在中间升了一堆火,大家围着火坐着,情景倒也其乐融融。不过这种其乐融融也只维持了很短的一阵。莫珊瑚被池箬客强行带来之后,一直又哭又闹的,一刻也不肯安静。众人都碍于池箬客的面子,俱都不好说些什么。只有芒芽不管那么多,忍不住了,就点了莫珊瑚的穴道,让她在干草堆上昏昏睡了过去。

芒芽点了莫珊瑚的穴道,池箬客虽然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不满的同时,隐隐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之前一直很安静,很温和的莫珊瑚,怎么会突然又哭又闹的不肯消停。

段楚乔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话里有话的道:“这姑娘是故意的。”

池箬客就看着她,问道:“段小七,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楚乔嘿嘿一笑,反问道:“池塘,应该是你先把荏苒山庄发生的事告诉大家一声吧?”

关若飞道:“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以池塘一贯的行事,无非是和百花宫的那位海棠花主一同打败了那个什么?金银双剑对吧?然后,刚好又救出了这位莫姑娘。然后,又遇到了……放火的坏人,池塘和海棠都受了伤,打不过了,又刚好遇到流沙帮的石姑娘,哎哟喂,池塘啊池塘,你的风流帐算都算不过来了。”

关若飞这么一说,芒芽看着池箬客,似乎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段楚乔则是嘿嘿一笑,苏浣纱一脸无语的表情,郑诗络则只是微微一笑。

池箬客白了关若飞一眼,道:“怎么,是不是很羡慕?我教你啊。”

关若飞哼了一声,道:“稀罕么?照我看,你虽然有美人缘,却未必有那个命。你那位海棠姐姐,不是走了么?”

关若飞只是随口一说,池箬客却不禁愣了一下。有缘无份?牡丹已逝,海棠远走,珊瑚已嫁作他人妇,以后呢?以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喜爱美丽的姑娘,心甘情愿的为她们付出自己的一切,却并没有想过结局。似乎在花叹月以前,他都是爱过之后,潇洒的悄然离去。而那些姑娘,却也并不埋怨他薄情。他是多情,却并不薄情,离去,或许只是因为他的心还在居无定所吧。

花叹月是个异数,她的美艳绝世倾城,她的魅惑也让他几乎迷失自我,而她的温情,她的宁死不悔的决然,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痛。一种贯彻心肺的痛。花叹月的昙花一现,就像一个美得揪心的梦,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深处,已经凝结了一滴忧伤的冰泪。可是他又做不了郑诗络,他虽然不会刻意的用一段新的恋情来冲淡花叹月离去的哀伤,但是,当他与谢珉嫣同生共死的时候,他的眼中,却也只有那一朵迎风怒放的海棠。

段楚乔落井下石的道:“关小飞说得有理,我说池塘,要不你出家当和尚吧,省得又祸害别的姑娘,关键是,你也没什么好结果。”

池箬客呵呵一笑,眼神在短暂的迷惘之后,又迅速的恢复了遗忘的潇洒和不羁,道:“念经吃素?我不干那事。段小七,我看你也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丽姑娘,要是你肯嫁给我,或许我会考虑从此以后,单单只爱你一人。”

段楚乔看了一眼昏睡在一边的莫珊瑚,冲池箬客抱了抱拳,道:“这一位还就在眼前呢,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两个字,佩服。”

池箬客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受待见?”

段楚乔哼了一声道:“我说过了,我的意中人,我的意中人,应该是高大威武,骑着绝世良驹,身穿炫目森冷的宝甲,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盖世豪杰。潇湘公子虽然风流倜傥,英俊过人,可是对我来说,不好意思,确实不想待见你。”

关若飞哈哈直乐,笑道:“池塘,人家说犯一次错误不叫错误,犯两次错误叫做愚蠢。段小七这根钉子你都碰过一次了,还要再来碰一鼻子灰,真愧对了你那偷心三十的美名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盖世豪杰,那就是说的我这样的人,对吧段小七?”

段楚乔看了他一眼,很显然连回答他的话的兴趣都没有,只好把目光转向苏浣纱,苏浣纱掩嘴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盖世豪杰,看我也没用。池塘不要岔开话题,小七又为什么说莫姑娘刚才是故意的?”

段楚乔笑道:“纱妹妹态度不偏不倚,问问题切中要害,嗯,差不多就是二当家的样子了。池塘先说还是我先说?还是我先说吧,池塘,我不管你听了会不会生气,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不是刚才芒芽直截了当的点了莫珊瑚的昏睡穴,你就打算让她就这么装疯卖傻下去吗?”她一边说话,一边那眼睛看着池箬客。她知道这个话有点重,不过不知道池箬客会不会很愤怒。

池箬客看着她,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或许,他对女人,永远都不会真正生气吧。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段小七,你不用那么看我,我就算有气,也不会对着你发。我不会对女人发火,这是我做人的规矩。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有所了解,珊瑚她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天南一和镖局号称天下第一镖局,他们莫家的声望地位,比起江湖中很多门派来,只高不低。可是,她却被自己的父亲出卖,嫁到荏苒山庄给人冲喜,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明知道女儿的一生将就此毁掉,却依然不惜把她推进火坑。她嫁到了荏苒山庄,甚至还没见到她那个病重垂危的夫君,妖刀韦逸就已经潜入了荏苒山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无路可逃,那种恐惧和绝望一天天的侵蚀她的内心,又怎么不让人发疯呢?”

苏浣纱想到自己的同门死在鬼手横断手下时脸上那种绝望的表情,想到那种无边的恐惧压迫得她几乎疯掉的窒息感,不禁闭上了眼睛。在山洞里跳动的火苗中,她的脸色却一阵阵的发白。

段楚乔张了张嘴,她看见郑诗络朝她摇了摇头,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实际上她想说的是,池箬客的话,虽然能唤起大家对莫珊瑚的同情,但是,完全没有说到要点上。池箬客在美人面前总会有些智力下降,但是郑诗络的眼神告诉她,他大概已经明白她的想法了。于是她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郑诗络:“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郑诗络道:“此间的事情未了,或许,我们接下来该去五毒教。”

池箬客摇了摇头道:“五毒教的事,我要自己解决。不过大哥,我想把珊瑚送到三河镇去。那里是我们的家。”

对这个提议,苏浣纱倒是赞成的,想到那个熟悉的小镇,想到那一片长满了红叶杨和枫树的山岭,她心里就会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出来了很久,是该回家了。不知道杨大哥和秋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关若飞则摇头道:“怎么就要回去了?我们这一趟出来,好像什么也没做啊?好像也做了些什么,不过,似乎所做的,也不是我们原本想的。可是我们原本想做什么来的?哎呀大哥,我觉得有点糊涂了。”

郑诗络淡然笑道:“既然是家,想回去的时候就回去吧。做什么,不做什么,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芒芽道:“你们不是要开创一个新的传奇么?还没有扬名立万,就准备归隐山林?”

关若飞连连摆手道:“谁说我们要归隐?只是累了回家休息一下嘛,对吧大哥?”他还是觉得出来一趟,似乎什么都没做,很不甘心。而且荏苒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增长无量那件宝物的下落究竟如何,他还是很想知道的。不过既然池塘说要回去,苏姐姐也很赞同,大哥总是那样随遇而安,就算他扯上段小七,估计也翻不了案了。和他们相处已久,要离开他们自己去闯荡吧,他心里又很是不舍。他只能暂时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也跟他们回去再说。

段楚乔道:“好吧,我对纱妹妹说的红叶岭,倒也很有几分神往。左右我这个九山十八寨的总盟主也差不多到期了,那我就跟你们一块去吧。”

既然大家都已经说好,也就不再做他想。芒芽大概有些没搞明白他们这些人想些什么,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见证郑诗络怎样开创一个新的传奇来,那就只管跟着他们就是了。

第二天天明雨小之后,一行人就离开了山洞,走了差不多一整天,走到了一个市镇上。段楚乔和苏浣纱一看到市镇上竟然有绸布庄和成衣店,两个人就恶狠狠的扑了进去。找客栈下脚的事情,就交给了池箬客。等到两个人分别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找到她们的同伴时,客栈里都没什么吃的了。

没吃的就没吃的,这两人似乎也不知道饿,拖上芒芽,到她们的房间里一件件的试起衣服来。当然她们也没忘了给郑诗络他们买。苏浣纱也没忘了给莫珊瑚也带上两套换洗衣裳,不过,就在她抱着给莫珊瑚带的衣裳去找池箬客时,池箬客却一脸焦急的道,“珊瑚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