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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名门弟子

段小七笑了起来。段小七笑起来的样子是很好看的,像那种喜欢做恶作剧的调皮的小女孩。而她的年龄看起来确实也不大,这样的笑让她很生动,也很新鲜。她穿的是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头上扎着一块小碎花的头巾。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会是一个山寨的寨主。关键是,这个山寨在道上还很有名气,如果要有一个山寨排名的话,黑风寨怎么也可以算得上前十位。而且段小七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还颇为响亮。

“总兵大人,”段小七浅笑道:“你这个法子看似公道,其实一点也不公道。你已经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子,而你是个大总兵。你是近三十年来第一个打过少林十八铜人阵出来的少林俗家弟子,而我只不过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小贼,我们俩单打独斗,摆明了就是我吃亏。”

刘镇泰道:“如果你不愿意吃这个亏,三天之内,我的大军就会到这里来。相比之下,即便真的吃亏,你至少也还有一线机会。”

段小七道:“可是总兵大人,你单枪匹马前来,就不怕我仗着人多,先把你给灭了?大不了,我也就散了山寨,到别的山头去混口饭吃。”

刘镇泰看了看段小七周围的那两百多个喽啰,摇了摇头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跟你磨这些嘴皮子的。你想依多取胜,也不妨试试便是。”

段小七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说总兵大人,你干吗总板着个脸呢?大人这么给面子,小七又怎么能不识好歹?其实大人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落草为寇,还不是活不下去。能有一线生机,又有谁会拒绝。不过总兵大人,小女子的武功确实不如你,这是不用比的,要不你还是直接把我押走算了。不过还请你给条活路,不要对黑风寨下手。你大军过境,本不是为我黑风寨而来,最多,近一段时间内,黑风寨寨门紧闭,不下山做买卖就是了。”

刘镇泰道:“看来你倒什么都知道,也是个明白人。不过我就这么把你押走,想来你也不服。虽然我不知道你师承来历,但是我可以让你三招。”

段小七道:“总兵大人真是慷慨,我也不要你让我三招。我若打不过你,你让十招我也是打不过。只是,总兵大人本来就是以拳脚功夫见长,我用剑对你赤手,不算过分吧?”

刘镇泰点点头,道:“可以。”其实无论拳脚刀剑,他都有自己擅长的。拿空手对段小七拿剑,也未必就是托大。

段小七肃容道:“好,既然如此,我要再罗罗嗦嗦的,也算不上什么江湖儿女了。黑风寨的弟兄们听好,刚才总兵大人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和总兵大人单打独斗,胜负生死各安天命,旁人一律不得干涉。这位公子也请做个中道,若是我侥幸赢了,刘总兵的大军就绕过黑风山,若是我输了,也请总兵大人给条活路。”

郑诗络点了点头,基本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也算清楚了。原来这总兵刘镇泰率大军开过,正好要路过黑风山,官兵和贼本不两力,照常理他自然要把黑风寨灭了。黑风寨虽然有地利,但是人数多不过几百,他虽然不知道刘镇泰的大军有多少人,但既然称为大军,显然不是区区一个黑风寨可以抗拒的。而这位黑风寨主在江湖上颇有些好名,想来总兵大人也暗自查访过,所以不忍就这么将他们剿灭。于公,他不能放过他们,于私,却又有些不忍,便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是输是赢,总能给自己一个交待。只是,刘镇泰的大军,又是为何而来的呢?

段小七叫手下给她拿了一把剑来,收起了先前那种嬉笑调皮的表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刘总兵,请接招吧。”

段小七一出招,郑诗络心中便道:“竟然是桐柏剑法。”

段小七的起手式正是桐柏剑法的“木叶萧萧”,剑势如清风拂过,姿态曼妙。桐柏剑派门下尽是女子,起手之势便可称得上美轮美奂。江湖上的人一见了,立时也就知道其人的师承。

刘镇泰脸上并无表情,似乎不管对方用什么样的招式,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段小七的“木叶萧萧”除去姿态优美之外,剑势平缓,看起来并不难防,但是看似平缓之中,却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就好像原本还是清风拂面的天气,突然就降下一道闪电。两招之间剑势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按理说清风拂面之后,怎么也不可能马上就是电闪雷鸣的。不过,这也正是桐柏剑法的精妙之处,不只是这一招,整套桐柏剑法中这样的变招实在是数不胜数。快慢之间,并不在招式本身,而在用剑的人。所以桐柏剑法虽然也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剑法,却不像九鼎门的云荒剑法一般,什么人都能学到一两招。

而段小七的起转承接,环环相扣而又变化多端,这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学到的。即便是桐柏剑派的普通弟子,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是以她的年龄看,应该和秋雨岚等“桐柏七秀”是一辈的,郑诗络却没有听秋雨岚说过,在她们师姐妹七人之外,还有什么同龄的高手。再仔细看了,段小七的剑法和秋雨岚等人又有不同,剑招倒是那些剑招,可是出招的先后顺序不同,快慢节奏,也全然不同。他听秋雨岚说过,她们师父李观雨专门为她们姐妹七人创制了各有不同的七路剑势,同一套剑法,七个人使来各有各的特色。想来这段小七也是如此。但是她们姐妹七人,到最小的弟子赵雨淅便已经是李观雨的关门弟子,那这段小七的武功,究竟又是跟谁学的呢?

就在郑诗络默默思索段小七的来历之时,段小七和刘镇泰两人交手已经过了十余招。这十余招中,都是段小七主攻,刘镇泰主守。段小七的剑很锋利,刘镇泰也不敢徒手格挡,他脚下的步法也不快,靠的却不是挪腾避让,而是在小范围内,用掌心的真气形成气盾阻挡段小七的剑招。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第一就是要有深厚的内功。第二就是非常的沉着镇定。段小七剑影纷飞,在刘镇泰看来,却是虚多于实,他只需要在段小七出实招时在出手封招就可以。但是桐柏剑法的变化虚实,却是很难掌握的,能够练到一流境界,虚实之间的转换得心应手,虚也是实,实也是虚,根本防不胜防。

段小七的剑法无疑已经到了虚实莫辨,快慢自如的境界,在郑诗络看来,甚至比起桐柏剑派的二弟子秋雨岚来,已然不遑多让。而刘镇泰仍然能准确的把握她出招的虚实。他虽然只守不攻,但每次段小七的剑被他的气盾所当,她的剑势就会顿一下,渐渐的,她的脸色变得微红,呼吸也微微的急促起来。很显然她的剑法虽然纯熟,内功却很是有限。这样算是桐柏弟子的通病,两人之间,其实胜负已分。

刘镇泰只守不攻,不是他没有攻出来的机会。他是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