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荒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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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重逢(7)

只是,眼下情势复杂,阿弥生死未卜,长澈心狠手辣,来者不善。

如此当口,轻重缓急相较,她那些纠结心思更是难以出口。

琪雅叹了口气,心想男人与女人的理想果真不同,大英雄们都想左拥江山右抱美人,不能兼得时,多半会舍佳人而保江山,可再杰出的女子,往往也只把“情”字放在当先。人生理念不同,所以心意相通这件事确实难得。

“走得累了,就进来喝口茶吧。”忽有悦耳语声自屋内传出,随微凉秋风将萁草门帘微微掀动,琪雅这才发觉自己已在门外踱了半晌。

“这样一说,倒真是又渴又累……”琪雅解嘲的语调倒是轻快,含笑撩帘走进去,那笑便在面上僵了僵。

原来长央也在,正和轻殊盘膝对坐着饮茶。身边仍卧着那只小麂,脑袋旁还似模似样也放了只茶杯。一看便是长央才做得出的事。

琪雅曾听阿弥说,月光麂这种小兽会将初生时睁眼所见的第一个活物视作亲人,无论是鸡鸭猪狗或者是人,追随模仿其动作习惯,亦步亦趋,就像当年舒望接生的赤玉一样,一直视他为父,连那必为王者的眉间一点傲然也像极了他。

想来长央身边的这一只,也是他们初来月光谷那夜,刚生下来便被长央抱走,才这样黏着他吧。

“怎么,你未来夫君这样可怕,竟把你吓得呆掉?”长央的细长眉眼向她挑了挑,双手将小麂端到一边,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对琪雅招手,“来,过来这边坐。”

琪雅顿了顿,目光暗暗将小屋迅速环视,他们喝茶的四方矮几设在临窗,窗边还立着架小巧纺车,上面挂着半匹未织完的麻布,紫色花瓣浆染的线疏疏密密筛着斜洒入窗的秋阳。墙边倚一把青竹伞,隐约可见伞面狂草诗书。只是这几样物事便将矮几的一个边占去。其余三边被轻殊长央和小麂分别据着。

屋子布局紧凑,如今容下三人已稍显局促,更无其他桌椅。

目下这情形,不像是叫她选座位,倒似选一个亲疏远近的立场。

她不禁垂目去看轻殊,只见他仍旧低头淡然饮茶,面具遮掩的脸上神色难辨,只有翩然长睫叫她忍不住耳红心跳。

她做了决定,点点头道:“你们有正事谈,我过会儿再来。”

“琪雅,”刚转身便被叫住,回头,撞上轻殊眼神,平静无波中带一点笑意,“我们的正事已经谈完了。”

她有些读不懂那份笑意,但总还知道,那和书中所说并不相同。

从前她在一睹斋中饱览群书,最为钟爱的除了关于战神骆氏的那一列禁书,便是被父亲专为防她而贴了封条的一架羊皮卷,直到父亲去世很久她才有机会看到,有的文字图绘确然不堪入目,有的却是有趣得很。

其中某卷犹喜刻画细腻情绪,书中说,若一个男子在乎了一个女子,便是怎样的沉稳君子,也会因为别人对他心上人的示好而吃醋,做出种种反常行为。试想轻殊若真对她有情,长央方才那一句“夫君”,怕是被拉出去决斗一场都不过分。

只是而今,他却是这样一番云淡风轻模样,让她心头不觉凉了凉。

“西留特产的果茶,你可以尝尝。”温厚悦耳的声音自杯沿轻飘飘荡出,眼中笑意更浓,似往日考她背剑谱一般,含了严肃的期许。

琪雅一时未能参透,只得讷讷走回来,将那小麂抱在怀里,坐在它原本的躺着的位置,略略尴尬地杵在两人中间。

“唔,好没意思。”长央轻若无闻地叹了口气,拎起青瓷小壶,替她斟了满杯。

“方才在外面兜了那么久,是找我有事?”轻殊抬眼看她,她一愣,一杯橘红色果茶咕嘟滑下喉咙,不知是以何配方,唇齿间瞬时溢满花果香,甜中微酸,似她此时心境。脸上竟不觉挂了抹酡红,她总不能说,原是斟酌着如何向他第三次表明心迹,但这本已叫人赧甚的事又遇上长央在场,自是没了开口余地。

支吾了声,只得道,“师傅昨日,与司马长澈谈了些什么?”

“只是要说这些?”轻殊眼中笑意暗了暗,琪雅每每见他这般总是难免心慌,她从来猜不准他的心思。

阿弥说关心则乱,她手中的命轮之眼窥不得在乎的人的任何一丝秘密,若不然,她早趁他熟睡时将他脑中每一个角落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