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跑堂端菜送酒的伙计,居然口齿这般伶牙俐齿,郑冷翠不由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青头皮,油辫子,大约三十来岁,一件镶着黑色云边的青衣,腰间系了一条黑色板带,长得有几分清秀,如果不是他肩上搭了一条白抹布,很难让人想到他是跑堂的堂倌。
郑冷翠刚一迟疑,那人又紧接着说道:
“枫脚楼的卤味,远近驰名,女客官如果不饿,品尝一下也好!”
郑冷翠有些厌烦,又有一点盛情难却的感觉,于是便点点头说道:
“一壶酒,一碟卤味。”
那人又是一再躬身。口里说道:
“谢谢客官赏脸!”
他刚要转身高叫酒菜,郑冷翠忽然问道:
“我要打听一件事。”
堂倌立即陪上笑脸说道:
“请尽管吩咐,在这百里方圆人和事,大概没有不知道的。”
郑冷翠问道:
“你知道百花谷在那里?”
那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立即问道:
“女客官,你要到百花谷找什么人?”
郑冷翠倒被问得一怔,她实在不知道百花谷有谁?她只是要在百花谷找一株年深月久的黄杜鹃,和一丛老芦荟。百花谷到底有什么人,她是一概不知。
她心里一转,便接着说道:
“如果你知道,告诉我就可以了,至于我要找的什么人,这个你就不必管。”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是!是!是!小的意思是说,女客官你找百花谷问我就问对了人。女客官小酌两杯之后,我送客官前往百花谷。”
郑冷翠觉得这人殷勤得有些过份,让人觉得有些讨厌,便挥手说道:
“用不着你送,只要告诉我百花谷在那里就可以了。”
那人倒也见风转陀,一见郑冷翠脸色不好,立即退了几步,躬身说道:
“是是,待回头写在纸条上,女客官可以自行前往。”
他这才转身高喊着:
“上等绿豆烧一壶,卤菜一盘。”
也就知趣的走开,不再在身旁啰嗦。
少时,茶先到。另外有一位小伙计,恭恭敬敬端上来,盘子里一壶茶,一只白瓷青花的茶盅,看在眼里,让人舒服。有道是深巷卖好酒,没想到这样的乡道路旁,还有这样讲究的茶具。
小伙计站得远远的,双手把壶,倒上一盅,清香四溢,未喝已知道是好茶。
小伙计退开以后,郑冷翠喝了一口,果然入口甘冽,十分可口沁人,让郑冷翠有了好感,心情也随着这一壶好茶,为之开朗起来。
不论是如何精明的人,总免不了有失算的时候。郑冷翠为人冷静、细密,警觉性高,所以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家,单身闯荡江湖,而无所畏惧。
但是,人毕竟是人,人有人的情绪。郑冷翠在漫无头绪找了一个多月,找不到百花谷,内心承受压力之重,使她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了,今天偶然的机会有人知道百花谷,尽管她外表沉着,也禁不住内心欢欣,警觉就放松了。
再加上这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地方,也不会有仇家,恐怕连个江湖人物都没有,也就不必将自己的情绪崩得那么紧。
枫脚楼的酒,确实甘醇,喝了一口以后,就忍不住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当她拿起筷子夹卤味的时候,她发觉原先招呼她的堂倌,靠着大酒缸,脸上露出邪僻的笑容,一副贼忒忒的样子,直望着她。
郑冷翠心里一动,放下筷子,端起酒壶,闻了一下,厉声问道:
“你们在酒里面……”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对!你说对了!我们在酒里下了药,任凭你是铁打的金刚……”
郑冷翠闻言大怒,喝道:
“混帐东西!你是在找死!”
站起来就要过来拿人。
她不站起来倒还罢了,刚一站起来,顿时天旋地转,立足不住,人向前一栽。
就在她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她仿佛还听到遥远的笑声,很远、很远……终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时间,忽然郑冷翠感觉一阵冰冷,她一阵颤抖之后,恢复了知觉,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有人用冰冷的毛巾为她敷面。
她睁开眼睛一看,四周漆黑,她不自觉的跳起来,脱口说道:
“我现在那里?”
她这样自然脱口一句话,没想到立即有人回答着说道:
“你在百花谷的地窑里。”
郑冷翠大惊,快速退后一步,紧靠上墙壁,定睛看去,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若论平时,就算是再黑的夜里,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此刻她显然没有那样精气神。
她立即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对方声音很年轻。说话很平静,说道:
“一个路见不平的人!”
郑冷翠禁不住“啊”了一声,她抬起手来轻轻捶着自己的头说道:
“是了,我是被店家暗算,在酒里下了药,昏了过去。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说道:
“这里是百花谷的地窑,他们迷昏了你,将你送到这里来,等候百花谷的老板娘来见过你以后,就给你服一种强烈的**,让你**,然后就听他们摆布了。”
郑冷翠疑问道:
“百花谷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人说道:
“百花谷是梅县有名的妓院,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管制受骗受拐的妇女。”
郑冷翠闻言大怒,叫道:
“岂有此理!……”
她立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改变了语气对那人说道:
“对不起,我应该先向尊驾道谢,如果不是尊驾救了我,回头我的下场就不堪想像了!”
那人说道:
“麻烦危险是会有,但是也不见得糟到**的地步。因为一旦灌醒你以后,他们就要开始遭殃了!因为你只要一醒过来,凭他们所有的人,也不能螳臂当车。”
郑冷翠突然问道:
“尊驾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人说道:
“枫脚楼我到晚了一步,要不然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主要还是听到他们说话,就自然知道他们的用心了。”
郑冷翠这时已经恢复了平常功力,她看到对面站的是一位年轻人,光头没戴帽子,一袭长衫,看上去是位斯文人,可是听他说话,却又有江湖人的老练。
郑冷翠说道:
“多谢恩公……”
那人说道:
“我姓花,第一,我没有那么老,这‘公’字实在离我很远。第二,我对你谈不上恩,我说过以你的身手,只要一旦醒过来,百花谷的人在你面前只是一群老鼠,他们的卑劣阴谋不会得逞。老实说当时我没有出手相帮,是想看看他们无缘无故找你麻烦是为了什么。如果早些动手,至少你不会在地窑里受半天罪,所以你不骂我已经是不错了,还谈什么恩,那真是是非不明,这种事我不能做!”
他说话不疾不徐,十分流畅,而且听起来风趣,让人有好感。
郑冷翠说道:
“如此说来我只能称你花大哥了。花大哥,我们总不能整夜守在地窑里说些无关宏旨的话吧!现在我们……”
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