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雪地上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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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境心语(8)

春在农民的心目中,就是红花绿草在阡陌交错的田地和菜园里摇曳,是辛勤的耕牛在朝霞未起之前的开垦,是渐次鲜亮的柳叶、灿烂的桃花、嫩绿的春草,在人们心中的荡漾。似乎还有燕子的鸣叫,牧童的短笛,鸭子的沙鸣,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丰收生活的期盼。

可如今他已经83岁了,还依然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春天对于这样的老人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就这样,他依然欢乐地迎接春天的到来。“黄牛呢,怎么不帮你劳动呀?”我不解地问福盛叔。“唉,黄牛的爆竹已经放过快一个月了。”福盛叔面无表情地说,“一个月前,黄牛因为不愿意为他娘交50元的水电费,和他娘争吵起来,争吵中黄牛不小心摔倒,突发脑溢血,没有几天时间就去世了。咳,他才50岁呀,白发人为黑发人放了爆竹。”说这些时福盛叔仍然面无表情。

50岁的人生等于50元的水电费。我在心中反复演算,怎么也不能用等号将它们连接。

初春的早晨,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雨珠,这是新春里的第一场雨。那雨淅沥,将人间的情融入其中,婉约如泪,细腻如脂,缠绵如诗,使人感觉到了岁末的寒冷,感觉到了春寒使泪在脸上结冰时的刺痛,感觉到满天的诗行在掉落,悲悯之情油然而生。

这时爆竹又陡然响了起来。抬头细看,一团色泽耀眼的火焰在十余米高的空中炸开,将福盛叔酱紫的脸照得金光灿烂,将那淋漓的诗行照得刻骨铭心。我从一个小男孩手中接过一个爆竹,放在细雨中的一块土砖上,用一炷香颤颤地将引线点燃,然后掩住耳朵,飞一般逃开时,咚!一响冲天,黑黑的雨幕被炸得一片灿烂,清新的风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带着春的气息向我涌来。

当我走近村头一间小砖屋时,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叫:“快来人呀,黄牛他娘不行了!”

声音好凄凉,听得我心惊肉跳。我问起福盛叔,福盛叔轻描淡写地说:“她躺在床上已经快一个月了。黄牛去世了,黄牛媳妇误认为是他娘把黄牛推倒致死的,趁着家里没人,将她娘殴打致伤,丢在这小屋里不去照顾。”“为什么不送医院治疗呢?”我有点怅然地问。“70多岁的老人,送什么医院。我们乡下人,老了都是这样的,挺得过来就挺,挺不过就早点升天,不愿惹得后辈们讨厌。”福盛叔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咳,现在好了,死了也就解脱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年轻人不懂,人上了年纪不死,总在这里拖,对子孙后代都不利。老人是冬,年轻人是春,冬不过去,春天怎么能来?死得快的老人是积德修来的,自己不受罪,儿女们也轻松。”福盛叔闷闷地说。

福盛叔家门口的爆竹声将我唤醒,拜年的欢喜对我来说已是那么平淡,我的身心在旧岁的聚散离合中沉浸,大年初一所有关于生活的感悟愈显深刻与新鲜。

村庄里的爆竹声响个不停,宛如岁月的车轮不可阻止,催促人们朝向新的目标迈进。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已经开始,我莫名的兴奋。这爆竹声是喜庆的鼓点,是报春的信息,是激情燃烧的火焰,是盛满希望的行囊,是亲人亲情的呼唤……烟花爆竹的纸屑和着春雨将我的心情打湿。突然我想起福盛叔接春时的笑颜,他一字也没有提到老伴的病情,是漠然,还是坦然?

又想起福盛叔说过的,他的老伴名字叫杏花,年轻时也是个杏花样的女子,如今却在杏花盛开前凋谢了。

太阳从鱼肚白里冉冉升起,村里又传来爆竹的炸响。是杏花谢了吗?我立在村头,望着福盛叔门前那招魂的幡纸,雨依旧滴答滴答地下着。黄牛媳妇那苍白干瘪的号哭声依旧无力地飘绕在小村庄的上空。乡亲们依旧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迎接春的到来……

钢枪吟

摸爬滚打就是这钢枪,爱恨情仇也是这钢枪。

钢枪上播种,钢枪上收获。扛着钢枪行路,依着钢枪吃饭,枕着钢枪睡眠。钢枪是眼睛,钢枪是生命。

流血牺牲为的是钢枪,洒笑洒泪紧握的是钢枪。军人伴着钢枪成长,战士才有钢枪的秉性。坚守职责,朴实忠诚,面对艰险,勇往直前,终生奉献,永不言悔。临终拥抱钢枪,生命化作了钢枪。

有谁想起军人,能不想起钢枪?

震撼心灵的颂歌

——小说《血之吻》读后感

很有幸在接待采访“全军学雷锋标兵”刘森林的记者中,结识了兰州军区政治部创作室作家张广平。作家张广平的为人如他的文风一样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采访深入扎实,创作态度严谨。我读过他不少军事题材的作品,深受教育。他新推出的长篇小说《血之吻》一书,在部队读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我饱含着热泪三看这部佳作而不忍释手。

笔者怀着难以平静的心情把此书推荐给所有的军人、军人的妻子和理解军人、热爱和平的朋友们。

这本书究竟魅力何在?在其构思新颖,不落俗套;在其语言朴实,无华丽辞藻;在其感情细腻,无矫揉造作之感;在其格调高雅,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些。

这本书最有价值的东西在于揭示出了中国军人憎恨战争,热爱和平,但又不畏惧战争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再现了人民解放军的英姿,缅怀先烈浴血奋战的丰功伟绩,对于发扬无私奉献精神,抵制不良风气的侵蚀都是十分有益的。

作者张广平,几十年戎马倥偬,部队生活基础厚实。他曾端着刺刀,跨过鸭绿江,为友好邻邦朝鲜的安宁负过伤,流过血;他曾目睹过满目疮痍、弹痕累累的南疆边陲老山、者阴山战场,看着烈士们的一具具残缺不全布满弹孔的尸体,痛哭流涕;他曾拿过手术刀,背着急救箱,为挽救同胞的生命,冒着枪林弹雨隆隆炮声在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硝烟里来回穿梭,救死扶伤……对部队火热的生活特别是残酷的战斗有过深深的体验。因而,小说中的人物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战斗如同发生在身边,使人仿佛置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听到炮弹的爆炸声在耳边回响。这也充分显示了他雄厚的创作军事题材小说强大的生活原动力。

当然,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作家,他憎恨战争,不愿目睹血淋淋的战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宁愿失业,也不愿看到流血的战争,宁愿改行去扫马路,搞好环境卫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也不愿握着那支颤抖的笔,蘸着血描写流血的战争。

可是,作为军人,虽期望和平,不愿面对血腥的战火,但从不畏惧战争。保卫祖国,抵抗侵略的神圣职责,使他(她)们勇于正视流血的疆场。为了正义战争,为了国土的安宁,为了同胞不再遭踩躏,敢于牺牲宝贵的生命,赴汤蹈火,笑傲死神!正因为如此,作家才以审视的目光观察战争,去洞悉战争中的女性,战场上的白衣天使。

张广平不愧是军事题材小说的大手笔,他在小说中成功地塑造了以马芝梅、于亚虹为代表的爱国女性,突破了以往传统的塑造英模人物的“高、大、全”形象,没有在人物性格之外用漂亮华丽的动人辞藻,更没有绞尽脑汁构思一个个“忍辱负重”走上战场成为英雄的人物,而是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按照人生的逻辑和自己对生活的真实感受来描写,并力求用最朴实的语言以及现实生活中的情愫来求得作品的隽永和深沉,使作品的情节、人物、格调都别有一番风味。作者的高明之处是作品摆脱了矛盾冲突双方直接对话的传统描写方式来揭示矛盾,避免了平铺直叙。作品一开始就以“捣蛋兵”周凯佯装肚子痛要打针夜闯医疗室,作为营长孟天立向其妻马芝梅送饺子,其实是向马芝梅赔礼道歉的借口展开故事情节。接着就用第三者人物雷莉莉和于亚虹、周凯等人物的对话,向读者阐述马芝梅同丈夫孟天立之间的矛盾:军医马芝梅为了能参战,竟瞒着丈夫孟天立偷偷打掉胎儿,使孟天立大为恼火,愤懑之下打了她一记耳光。在这里,作者有意识地避开直接给人物画像,而采取迂回突围的手法,设下伏笔,让人悬念顿生,在读者心潮翻滚、热泪盈盈的时刻促使继续寻找人物之间矛盾产生的根本原因。作家的独到之处是大处不惜笔墨,用很大的篇幅描述人物情感的变化以及感情的升华。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马芝梅目睹了参战将士们那种气吞山河英勇杀敌的场景,为他们与阵地共存亡,不屈不挠、力挫顽敌的崇高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所震撼,也为丈夫孟天立能征善战、指挥有方,为取得战斗胜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大将风度所感染,使马芝梅由讨厌孟天立,甚至要以离婚相要挟到千方百计为生一个孩子而殚精竭虑,最后不得不在战斗间隙与丈夫在野外树林里共享人间之欢,为丈夫怀上第二个孩子。作品通篇把“刀子嘴、豆腐心”爱国爱战士爱丈夫的马芝梅刻画得淋漓尽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什么原因促使马芝梅的感情发生这样大的转变呢?主要缘于她出生于军人家庭,自然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父辈无私奉献为国鞠躬尽瘁的血液仍在她的身上流淌,因而她对那种自私自利,对打仗贪生怕死的人有一种疾恶如仇的感觉。开始她发现孟天立有些自私,为了孩子而不让她参战时,她不得不打掉胎儿,甚至提出离婚以示抗议。当丈夫捷报频传,她为丈夫暗暗高兴,也为自己以前对丈夫的不了解而悔恨、自责,作家把马芝梅这个人物的内心活动以及女军人的柔情描写得细致入微。但是,高明的作家没有把读者推到儿女情长的漩涡中,笔锋一转,又写出了巾帼儿女的豪迈……

“文似看山喜不平”,作家对于亚虹等人物的雕塑匠心独运,把他们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错综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于亚虹为了安慰母亲,违心地和深爱着的丈夫赵忠离了婚,回到母亲的身边。可生活中戏剧性的巧合又使她参战前夕在火车站与昔日的爱人赵忠邂逅。而此时,亲生女儿相见又拒不相认,自己的爱人又被乡村教师柳英深爱着,这些都强烈地震撼着她痛苦的心。可偏偏在同伴的怂恿下,赵忠和柳英又在火车站举行了特殊的婚礼。这一切宛如在于亚虹流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使她悲痛欲绝。但是,她强忍住失去女儿和爱人的痛苦,一门心思投入到救死扶伤中……可是战争把他们拴在一起,使他们又在战斗中相遇了,往日藕断丝连的情感在瞬间爆发,使他俩不能自己……战斗结束后,在文山医院,她见到赵忠一家的生活非常幸福时,她把自己的痛苦悄悄埋在心底,豁达通融地把自己一身漂亮的衣服送给柳英,自己穿着一身迷彩服,昂然走开,任凭女儿菊菊“妈妈——妈妈——”的呼唤。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这个特殊的环境里,马芝梅、于亚虹、雷莉莉等人的那种既爱又恨,想爱又不敢爱,藕断丝连的复杂感情,给读者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激荡读者心中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马芝梅、于亚虹等人物形象之所以能产生这样的艺术效果,不难看出作家在艺术形象中熔炼了自己全部的生活激情,倾注了对战士的厚爱,对英勇无畏的参战将士的无限钦佩,对战争的深恶痛绝,对祖国的无比忠诚,因而通篇流露出浓浓的情感。

马芝梅从参战前以离婚要挟孟天立到孟天立为了保证战斗取得胜利,呼唤上级用炮火覆盖山头,用光荣弹结束了自己悲壮的生命,最后仅剩下一颗血肉模糊睁着眼睛的头颅,她才感到丈夫的可亲可敬,意识到欠丈夫的“感情债”太多太多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用牙齿咬掉了孟天立喉咙中的弹片,情不自禁地抱着丈夫睁着眼睛的头颅狂热地长吻,如同热恋中的情人。读到这震撼灵魂的描绘,谁不为之潸然泪下!这些深刻描绘的动人之处,是作家把战士对祖国的无比热爱,对敌人的无比憎恨,对祖国美好河山的无比眷恋,“顾大家,舍小家”,把祖国利益放在首位,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集体主义精神融为一体,使笔下人物的思想活动有了强烈的社会意义和划时代的革命献身精神。

小说中人物语言生动流畅,读后让人耳目一新。它走出了那种一般战争题材小说,为了追求真实效果,而显得枯燥呆板、漫无边际,让人捉摸不透的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