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竹的家在一个很小的村落,那里交通不便利,甚至可以说与世隔绝,他们家只是村子里的一小户,仅靠几亩地过活,楚湘竹是村子里唯二的大学生,村子里的第一位大学生是很早以前出来的一位,但那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楚湘竹今年大学毕业,正打算收拾行李回家,他家离学校很远,要坐火车在倒汽车,还得步行一段时间才行。
寝室的同学很快便收拾完了,楚湘竹想回镇子里找一个不错的工作,所以并没有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找工作,他在学校里属于那种不出挑的人,平平凡凡的过完大学四年,除了寝室和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这个学校甚至老师都不知道学校还有楚湘竹这么一个人,没有导师的推荐,再加上这个专业本身也是一个冷门专业,所以工作并不好找,楚湘竹只得收拾东西回乡。
不过他离开家也有四年了,因为回一趟家需要不少钱,所以他平常都不怎么回家,即使寒假暑假,他也是在外打工,一想起要回家,他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楚湘竹拖着行李上了通往家乡的火车,这次他很大方的给自己买了个卧铺,不然一天一夜很难撑到家,楚湘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车票,是个中铺,凭他一米七五的个子,睡中铺也不算挤,楚湘竹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上铺,不然还真得费不少劲。
楚湘竹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他的行李不是很多,在学校也没有乱买什么东西,那些不用的在学校的都已经扔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衣物,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还有一些从大城市买的一些特产,他上车的时候是夜晚,车厢里除了跟他一样刚进来的人,剩下的都静悄悄的,楚湘竹也不敢大声说话,把行李放完后就爬上铺子睡觉。
等楚湘竹醒来时,已经早上,车厢里满是交谈的声音,楚湘竹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便爬下铺来,因为昨天晚上车厢里灯光比较暗,所以他并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人,楚湘竹刚下来,他的下铺跟他打了个招呼,是个比他年岁小一些的年轻人,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爽朗,正在和对铺的人交谈,看到楚湘竹下来冲他笑了笑,楚湘竹也笑了笑,随后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从行李中翻出一桶泡面。
楚湘竹拿着泡面去打热水,却发现自己这节车厢里的热水器坏了,楚湘竹无奈,只好拿着泡面到旁边的那节车厢去打热水,可是他刚走进那节车厢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节车厢黑漆漆的,好像没有阳光,只有从窗帘缝里透漏出一丝阳光,他们车厢早早便将窗帘拉开了,楚湘竹伸头看了看,发现车厢内竟然没有人,楚湘竹壮着胆子慢慢的往里走去,却在走到中间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大概因为车厢里太黑,楚湘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只知道眼前这人比他要高一些,大概有一米八左右。
“我,我那节车厢的热水坏了,我来打点热水。”楚湘竹平复被那人吓得乱跳的心脏道。
那人点点头侧过身子,将通道露出来,楚湘竹点头致谢接过热水后脚步加快的从那节车厢里出来,楚湘竹的脚踏出那节车厢时,膝盖都有些发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出来时楚湘竹特意看了那人出来的床铺,那人正躺在床铺上呼呼大睡,但是其他床铺竟然没有人。
楚湘竹深吸一口气,端着自己的泡面走回床铺,那名少年还在交谈,见楚湘竹过去,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一个位子,楚湘竹端着面坐了上去,有人交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从交谈中楚湘竹得知那少年是在他的前一站下车,一直到下午,那名少年拿着行李下车,楚湘竹这才发现,原来他离家已经很近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楚湘竹有些按耐不住,掰着指头算着时间,希望这车能快一些,到了夜晚,火车终于到站,楚湘竹拖着行李都下火车,深吸一口气,还是家乡的空气让人觉得舒适,他们城市只能算是个三线城市,虽然经济不怎么发达,但环境却是一等一的好,比那些个大城市要好的不只一点半点,楚湘竹拖着行李往汽车站赶去,他要乘夜晚的汽车到他们镇子去,再在镇子里找车回家。
还好楚湘竹运气好,赶到的时候那车刚准备开,楚湘竹连忙上车,车上坐了不少人,没几个空位置,楚湘竹看到有一个靠窗的位置,连忙走过去,靠着通道的那人像是睡着了,楚湘竹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那人,却发现那人身上很凉,现在外面怎么也算是盛夏,可是那人的身上竟然凉的彻底,楚湘竹缩了缩手,没敢在推,好在那人醒了,看了楚湘竹一眼侧过身子把道让了出来,楚湘竹道了声谢连忙走进去。
车厢里很安静,除了他前面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哭闹个不停,让人不得安生,孩子的母亲把小孩抱在怀里一直哄,那孩子还是哭闹,很快的就引起整个车厢的人不满,孩子的母亲也没办法,哄也哄了,骂也骂了,就是不管用,他们也不能真的跟一个孩子生气,但那孩子的哭闹声真的让人有些烦躁。
楚湘竹被吵的没办法,只好接过那孩子抱在怀里哄,那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在楚湘竹怀里乖得不行,一点也不哭不闹,和刚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孩子的母亲不好意思的看着楚湘竹:“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兄弟,我这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一抱就不哭了。”
楚湘竹看着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孩无奈的笑了笑:“没事,也许这孩子跟我有缘吧。”
楚湘竹身边的人看了楚湘竹一眼,又看了看楚湘竹怀里的小孩,说来也奇怪,那人一看小孩,小孩就哇哇大哭,止也止不住,只是看着那人哭,刚安生下来又哭,很快就有人不乐意了,楚湘竹也随着小孩的视线看向那人,车厢里的灯光并不亮,昏昏暗暗的让人看不太清,楚湘竹苦笑一声,从兜里拿出给自家小弟带的糖果,包一块放到小孩的嘴里,小孩立马就变哭为笑。
楚湘竹点了点那小孩的鼻子:“得,敢情你是知道我这里有糖吃。”
那小孩双手搂着楚湘竹的脖子咯咯直笑,楚湘竹又看了坐他旁边的人一眼,却发现那人正看着自己,像是作弊被抓到的孩子,楚湘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小孩也不是有意的,你别介意。”
那人摇摇头:“没事。”
那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像是他小时候听到山里泉水叮咚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竟在楚湘竹的怀里睡着了,嘴里还含着楚湘竹给的拿块糖,口水流了楚湘竹一身,孩子的母亲不好意思的递过来一块手帕,把孩子接了过去,楚湘竹无奈的接过帕子把身上湿了的那块位置擦了擦。
等楚湘竹到镇子时已是上午,楚湘竹发现车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他前面那个抱孩子的母女和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楚湘竹揉了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从车上下来,看着热闹的小镇往公车站走去,在车站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车,楚湘竹登上通往家的公车。
到自己的村子时已经是中午,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和呼唤声让他感到亲切,他离开这里已有四年,四年来他见过大城市的繁华,见过高楼大厦,但心底总有那么一块柔软,伴着他入眠,让他无论身在哪里,心里总想着那个地方,即使这个地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繁华的大商场,没有打扮时尚的女士。
楚湘竹在村口站了许久,直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邻居家的虎子:“湘竹哥?你回来了?婶子前两天还说到你呢,说你这两天就回来。”
楚湘竹揉了揉虎子的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分给他,轻笑道:“我回来了。”
虎子接过糖高兴的往楚湘竹家跑,边跑便喊道:“婶子,婶子,湘竹哥回来了,湘竹哥回来了。”
楚湘竹在虎子身后慢慢的走着,不是他不想走快,只是离家越近,他越迈不开腿,随着虎子的喊声,一处院落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妇女手上还有未擦干的水,却整个身子都站在院外张望,楚湘竹看到那名妇女的瞬间就笑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妇女面前:“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让妈看看,瘦了。”楚妈妈的手覆在楚湘竹的脸上,哽咽着。
楚湘竹眼眶也有些发红,但还是笑道:“哪有,我身体壮着呢。”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你爸去接你,快进屋,妈估摸着你这几天回来,给你做了好吃的。”楚妈妈拉着楚湘竹的手往屋里走去,看到楚湘竹手上的行李箱时,想要接过去,楚湘竹哪里能让楚妈妈拿箱子,连忙推着楚妈妈进屋:“妈,你儿子没那么娇气,连个箱子也拿不动。”
还没走到屋门口,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明显有些发白,脸上还有些皱纹,中年男子看着高高瘦瘦的楚湘竹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我回来了。”楚湘竹看着中年男人道,这个男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在村里别家的孩子选择辍学时,毅然决然的让他继续读大学,支持着他所有的决定。
楚爸爸拍了拍楚湘竹的肩膀,四年没见,刚出生时只有一点点大的孩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了,那后背也比他要宽要直。
那一天,楚湘竹吃到了许久没吃的家乡菜,那菜里有一种他在外面怎么吃也吃不到的一种味道,一种名为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