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刑部侍郎左天罡、江南省臬台、括州府台齐聚永嘉驿馆,刑部侍郎左天罡立即命手下的衙役知会永嘉县令唐喜武:‘明日审理此案!,我等今日刚到,不必迎来送往迎接,尔只需将明日所审案件的人犯和证物妥善保管好即可。’身在县衙的唐喜武、李捕头和我得知刑部侍郎传来的命令后,有些费解。
通常上面的官员下来视察或者以其他名义下来,总是要搞得地方上鸡飞狗跳,百姓惶惶;等这些官员走了后,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永嘉的地皮又被刮去了一层。但自从唐喜武上任的半年来,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官员下来,而且还是从中央、省、府下来复审案件的现任官员,联合办案的,哪一个都是唐喜武得罪不起的;所以,喜武和他的属僚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回禀大人,老李从京城回来了!”喜武一听,顿时脸露喜色,“在哪里?快请!”
老李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大堂,施礼后,将唐廷龙的书信交给唐喜武。“辛苦了,赏钱两千,下去好好休息。”
老李喜滋滋地谢恩而去。
喜武急切地打开书信,顿时脸露喜色,看过信后的唐喜武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喜武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我,“师爷、捕头,你们也看一看,然后,我们再合计合计,商量个应对之策来。”
展开一看,唐廷龙不愧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人,书信写得言简意赅,字字直奔主题,无丝毫繁文缛节:首先,永嘉上报的‘串谋毒杀案’前后两个结论相左的案情公文在京城刑部的官场上被传播得沸沸扬扬,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甚至都被传播到京城其他的衙门了;其次,介绍了刑部侍郎左天罡的性格及其历年来处理案件的事例,以唐侍郎的经验判断:相信左天罡必会重证据、轻言语、秉公办事的;第三,例举出了案件原判中几个疏忽或者说是漏洞的地方,建议会审时从这几个方面进行应对。
看完之后,我不得不佩服户部侍郎唐廷龙这个人是一个具有真才实料的人,其敏锐的洞察力就比我高出许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原判的几个不足之处,这是我没有看见或考虑到的地方。其只凭借书面之言即可怀疑案件的漏洞所在,而我却是从妇人的抱怨中才半信半疑地揭开了该案件的真相,看来自己今后还要多跟唐侍郎学习学习呀!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我的骄傲和自满是不应该的,这也从侧面给了我一个警醒。
晚上我们三人在县衙内院中堂密议了许久。
第二天,喜武、李捕头和我就早早地起来了,等一切收拾完毕,来到县衙大堂,刚刚坐下;就见值班衙役进来禀报,“刑部左大人等的官轿已快到县衙门口了,请大人速去迎接”。
将三位大人迎接进县衙大堂后,按照官职大小落座,正中坐着身穿二品服饰的刑部侍郎左天罡,清瘦黑红的脸膛,透露着干练的眼神。右下首坐着身穿三品服饰的臬台大人,左下首坐着身穿五品服饰的括州知府大人,喜武则挨着括州府旁的座位落座。跟随左大人从京城来的衙役迅速地站在大堂相应的位置,现在的永嘉县衙一跃成为刑部大堂。
左大人站起来,对我们在座的大人双手抱拳一礼!“各位大人,左某奉刑部严令,落实并查办此案,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众位大人多多见谅!”说完,一拍惊堂木,正要发话。
喜武站起来,“大人,在案情会审前卑职有下情容禀!”
左大人见永嘉县打断话头,内心略有不舒服,但没有在脸上显露。“贵县请讲!”
“卑职已按照刑部要求的期限处决了‘串谋毒杀案’的人犯之一许三郎,正准备处决第二名人犯许陈氏时,才接到六百里加急的刑部命令;所以本案现生存的人犯只有一名了!特向大人禀告!”喜武神情严肃地道。
“本官知道了,其罪责不在贵县!贵县请坐。”左大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旁边的括州知府和省臬台被左大人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案情却如永嘉县所言,那这误杀的罪责将摊在自己的头上。
“来人,调原判卷宗、复审卷宗到堂!”左大人吩咐到。
很快,卷宗就被完整地放在公案上,左大人拿过卷宗,一一细看起来,也不理会在坐的其他大人,大堂上一片寂静。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后,左大人抬起头来,“来人,将证物、人犯、证人带上堂来!”
很快,所有证物、人犯、证人均已带到堂下。
“各位大人,左某现在已将案件的来龙去脉和原审、复审的结论搞清楚了,事关两条人命啊!所以本官也不得不谨慎从事。”
“带人犯许陈氏上堂!”
左大人见下跪一年轻女子,带着刑具。“来人,去掉刑具!”
“许陈氏,原审中判你串谋毒杀亲夫一事,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啊!民妇自出嫁以来,恪守妇道,从无半点逾越,民妇的公婆可以为民妇作证。原审判说‘民妇与堂弟三郎串谋毒杀亲夫’更是无中生有之事,实是因为重刑之下、一介弱女子和一介文弱书生熬刑不过、迫不得已才屈打成招的,至今民妇身上还有重刑残留的疤痕,大人可以验看;至于民妇丈夫之死,实在是因为偶然因素误食有毒的鸡而亡的,唐大人已经在民妇家中现场捉拿到了下毒的凶手,街坊邻里均可作证,唐大人已经排除了民妇的嫌疑,请大人为民妇作主伸冤啦!”许陈氏凄然泪下,低头泣告,其惨状闻者莫不竦容。
左大人看了一眼左下首的知府,正好与知府的眼光相遇,吓得知府赶紧低下头。“仵作,带许陈氏下去验看伤痕”。跟随左天罡从京城来的仵作连忙行动起来。
“传许陈氏的公婆上堂。”
“看座。老人家,媳妇平素待你如何?”
“回大人,陈氏自进我许家,对我十分孝敬,胜似亲生女儿!”
“老人家,您媳妇与您侄儿三郎的私情你是否知道?”
“回禀大人,这种事关人的名声的事情不要乱讲;媳妇陈氏严守妇道,我儿之所以委托侄儿三郎照料,实是因为三郎是我许家家族的谦谦君子;平常都是我老婆子在场的情况下,陈氏才会见上三郎一面的,从无私自会面的时候。所以,我媳妇不可能与三郎有任何私情;老婆子可以作证。”
“老人家,请赎本官冒昧,您是一盲人,如何知晓看不见的身外事呢?老人家说的证据就显得不足了,您说呢?”
“大人,老婆子心里也很明白,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俗话说:有一利就必有一弊,反之亦然。老婆子虽然眼瞎了,可耳朵却十分的灵敏,外界发生的声音老婆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我家里那么小的地方,有什么动静,大人您想象一下,能瞒得过老婆子吗?所以,我老婆子的证据还是有效的。大人您认为呢?”
左大人点点头,“带证人下堂吧!”,转头看向括州知府。
“府台大人,本官有两件事情需要你的回答,第一,许宝根是被什么毒给毒死的?你的卷宗里没有说明;第二,说许三郎与许陈氏有私情,卷宗只有邻里的证言,证实许三郎是在许宝根未在家时经常去许宝根家,也可能真的是去帮助许家婆媳生活的,也未可知;所以你的原判证据就显得不足?你如何解释?请直言不讳。”
府台大人一听到被点名,心里就一哆嗦;因为他知道,这个左天罡左大人生性梗直、特别是在刑狱方面的推断更是有其独特的一套,所以才能凭借此才能被皇上赏识坐在现在的位置上而多年不倒。
“回大人,依下官推断,许宝根是被许陈氏和许三郎密谋用砒霜给毒死的;许陈氏多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寡居,似这等年轻美丽的少妇,一经尝过夫妻之乐,哪能耐得住寂寞?何况许三郎风度翩翩、满腹经纶,自诩永嘉的风流才子。这两人相遇在一起,那还不是干柴碰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哦!”左大人点点头,府台的话也不无道理,但也是依据表面现象进行的推断,还是缺乏有力的证据,但也有此可能。转眼看着唐喜武:“贵县,本官有也有二个事情需要你的帮助,第一,本官想请贵县调查一下贵县城有多少个药铺,今年买砒霜的人员和药量的记录,并帮助核对购买砒霜人员中是否有许三郎的名字和剂量、时间等情况。第二,可否将贵县认为并捉拿的下毒凶手带上堂来,让本官瞧瞧,也好开开眼界、增长见识?”
“是,大人;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去调查!”唐喜武恭敬地回答道,转头吩咐身后的我和李捕头:“李捕头,你带人速去调查;师爷,请将蜈蚣带上来吧!”
“左安,你也跟着唐大人的人去瞧瞧!”左天罡同时对自己带来的仆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