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最近憔悴了好多.他好久没再去三生石上班.
“怎么会突然这样?前一天还好好的跟我撒娇,怎么放了一天假就成了这样?”
他看着丝丝苍白安静的脸,似问我,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却只能沉默.
我又能说什么?说她会昏迷是有人从中捣鬼,说对方极可能是某些我们自己都抓不清的鬼怪神仙?那样估计下个就得轮到我住院,而且,看的绝对是精神科.
转身推门出去,站在医院绿草茵茵的庭院,心却一片茫然.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去酒吧里将红颜揪出来暴打一顿,也不能真的就去揍那个和尚,然后把他抓起来绑到地下室里满清十大酷刑一样一样伺候着来.
不现实,也不可能.
即便撕了那幅画也一样解决不了问题.他们会让这幅画进到我的家里,就一定早已想过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画本身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那个人.
用力纠扯脑袋上蓬乱的头发,我焦头烂额.
突然说不出的孤单.此时此地的我,只能抱紧自己的双臂,孤军奋战.
双喜帮不到我,许哲已经不肯再在我的身边出现,我的身边再没有什么人是可以真正信任.
原来孤军奋战是这样难,尤其是这样毫无头绪的孤军奋战.
徐冲走后,我才重又坐到丝丝睡着的床边.
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心里是浓重的无能为力的悲凉.
丝丝,如何才可以让你醒?
我不知道当初那个花瓶是如何竟可以将许哲自沉睡中唤醒,它的香气明明是会害我的东西.可是如今,即便这样一样东西我也已经没有.
那时那地,寂空也不能算是绝对无良,至少,他曾令许哲苏醒.
余香回天.
如今什么才可以回天?这一次,真的是无力回天.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挂着的那只香囊,将它摘下来挂到丝丝的脖子上.我知道这根本就什么都帮不上,可毕竟可以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轻轻给她掖好被角,握着她的手却始终不肯松,我伏在她身边,思绪纷乱.
丝丝,快些醒来吧,我的生活需要你的陪伴.
许是实在太累,我竟就那样睡了过去.
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刚刚明明还伏在丝丝床边的我此刻已经站在一片空旷的荒野里,白雾茫茫.
“还要多久你才能脱离这草胎化作人形?”
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氤氲的雾气里,我看到一株婷婷的兰草兀自在风里飘摇.一只赤红的小鸟站在它的身边,歪着脑袋,眼神中带着些许调皮.
“十年吧,再过十年我就不用只是一直站在这里.”
那兰草说,语气中有浓浓的期待.
“十年?那很快了,只要一眨眼的功夫.”
“那你倒是眨下眼睛啊?也许你一眨眼我就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赤鸟在它周围一跳一跳转着圈,“那只是一个比喻.”
兰草有些气恼,“拜托你不要总是转来转去好不好?我头晕.”
赤鸟吃吃地笑,“不趁现在让你多晕一下,等你成了精还不要轮到我晕?你可比我整整多活了三百年.”
兰草却开始叹气,“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比你多寂寞了三百年罢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悲观?怎么不说你比我多沐浴了三百年的阳光?你看阳光多好,不是每个生灵都可以这么久的一直晒着太阳.”
“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影子好似越来越浓?”
“那有什么稀奇?谁都会有影子.”
“你就没有,整个山谷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除了我.”
“是吗?我没有影子吗?我怎么没发现?我以为我的影子一直都是跟在我的后面.”
兰草似乎很是吃了一惊,“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土地说兰音谷里的生灵都只有自己.”
“影子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不,影子也有生命,我的影子就是这样,我能感觉的到.”
我定睛向它的影子看去,它的影子超乎寻常的清晰,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影子里若有若无的情绪.
“没关系的.”那赤鸟也在盯着兰草的影子在看,“就算有一天你的影子变成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我也只陪着你,我认得出来.”
“是吗?”兰草却仿佛在听笑话一般,“你怎么可以认得出来?”
赤鸟看着它,样子出奇认真,“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它不是.”
“可是朋友,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究竟叫个什么名字.”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轻唤我的名字.我只觉眼前一黑,那一草一鸟的景象顿时涣散了去.
“简?”
那唤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还想听听那只小鸟究竟叫做什么样一个名字,却已自梦中醒了过来,只来得及听到那小鸟说出一个红字.
睁开眼睛半天我还兀自愣愣的,梦中的景象依稀,真切的不似个梦境.
回头看那唤我的人,却是双喜.
我定了定神,才算彻底从梦中清醒.
双喜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坐到我身边.
“饿不饿?我煲了汤给你.”
“还不饿.”我看着丝丝安静的脸,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却只是叹气,“别这样,我知道你为丝丝担心,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起身站到窗边,太阳已经下山,院子里来来去去很多散步的人,穿着医院特有的白色条纹服装.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拖垮自己,不会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平白开心了去.”
是的,我怎么能就这样消沉?我还要和那些牛鬼蛇神继续斗下去.
丝丝,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会让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