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奇幻三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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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心之六

昨夜一直做梦.冰凉的海水漫无边际地包裹着我,海浪层层卷在身上,让人窒息.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那么大的声音,回荡在**空荡静寂的房间里,惊心动魄的诡异.

不觉心寒.

醒来后再也睡不着,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里空空的,一片迷蒙.

“这十几年来,你一直睡不安稳.”

“你来了,我替许哲谢谢你.”

“是施主你的功劳,贫僧不过略作提醒.”

寂空说.

如果不是因为许哲真的如愿清醒,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我想我的反应不会下于刚刚作的恶梦.

“高僧似乎可以来无影去无踪,可是高科技的产物?”

“这个宇宙的确存在高科技,可有些现象并不是再高的科技就能解释的.”

“您是想说事实上您老使用的是武林失传已久的绝学传音入密?”

“小姑娘,牙尖嘴利很多时候算不上是优点.”

“我说过,我已经25了,再没资格被称为小姑娘.”

寂空笑, “何必那么固执.”

“固执又岂是我的本意?我不过强调一个事实.25岁了还被称为小姑娘,听起来总像一个笑话.”

“人生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颔首, “难得你也会这样想.”

“人总是喜歡在自己的生活里营营役役,可看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是,看别人和看自己总是不同,看别人,就像看一部情节俗套垃圾的肥皂剧,看了开头基本可以想出结局,可看自己则大大不同.看自己的时候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可以猜中开头的却未必一定能知道最后,所有东西必须要你自己去走去实践才能最终盖棺定论.这就好比雾里看花,你时而觉得清晰时而又觉模糊,左看可能是牡丹,右看又觉得好像是雏菊,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其实那不过就一朵普普通通的月季,月月开月月败,月月还会再来.花从没有变,变的不过是看花的人,和看花人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寂空张大了眼睛, “原本还有人托我来帮你,如今看来,你比谁都明白,那我岂不是要空走这人间一遭?”

他的话倒提醒了我, “你大半夜的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讨论人生吧?”

“跟施主讨论人生也是件难得的乐事.”

我失笑,“别忘了,出家人是不能打诳语的.”

“我代人来还施主一样东西.”

“还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有谁欠过我什么?不会是还钱吧?我可告诉你,我这人有一毛病,不管是不是我的,只要有人拿钱给我,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收的,事后还一准不会再认,你可考虑清楚.”

“施主还真有趣的紧,不过你尽可放心,不是还钱.”

“哦!”我顿时矮了下来,全没了刚才的兴致, “那你还我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要把前世别人欠我的钱带到今世来给我花呢,害我空欢喜一场.”

“我来还施主一幅画.”

“画?什么画?我从来没买过画.我可跟你说,”我神情特别认真, “如果别人托你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可千万别找错了门,会死人的.”

“难道施主不是25年前那个壬戌年正月初六子时出生的舒简?”

“是倒没错,可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我是你要找的人?”我突然有些不平, “这些年,因为你们这些和尚总是大放厥词,我吃了多少苦?”

寂空愕然, “我们均是好心,不过是想提醒你.”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些所谓智者一样的提醒,也许我的生活会是另一番模样?还有,究竟你们都是些什么人?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神?而我又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你们这些世外的高人以保护神自居时刻给我提醒?”

“我们不过受人所托,不是每个人降落凡间的灵魂均有你这般的际遇.”

我叹气, “看来你们真的是神了.”

“用你们的时间来说算我已经活了七千五百年,看尽人间离合悲欢.”

“可还是没学会怎么帮人才叫正确.”

“我没想过会适得其反.”

我叹气, “算了,估计你们也是职业病,总是看着别人胡乱冲撞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其门而入也真辛苦,会一时忍不住多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總是有的.”

寂空笑,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您的体谅?”

“原来和尚也一样会耍贫嘴.”

“看了那么多,再迟钝也早已学会.”

“别扯偏了,画呢?”

他似乎有些为难, “我原本打算在点破玄机的时候便飘然离去的,可被你这么一折腾,什么都乱了.我又该怎么给你才能保持事情原本该有的神秘性?”

我彻底服了, “随便你吧,估计你也不是真的打算亲手把东西交给我,反正我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了,你也算完成了任务,那就请回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跟我传音也着实够辛苦.”

寂空彻底沉默了.

我伸了个懒腰,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嘟嘟囔囔地嘀咕着, “估计我现在也跟上次似的在梦里呢,这样的梦太辛苦,我得把大脑的门儿关上好好睡会才成.”然后一翻身,睡过去了.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很沉,很重.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梦里的前前后后已经被我忘了个七七八八.

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发觉手感不对,侧过头,只见丝丝正蜷缩着躺在我旁边的枕头上,呼吸均匀.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由此可以猜想梦里定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情景.

丝丝,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让人看到她皱眉的模样.

我支着臂认真地打量她,白皙的皮肤,长而翘的睫毛,高高的鼻梁,紧抿的嘴唇,无疑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

小时候我以为美女都是不可能会伤心的,因为大人们总是说漂亮的人无所不能.如今看来,大人的话也不可尽信.

很怀念小时候.

小时候我跟丝丝就是两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逃课,打架,无所不干无所不能.

可如今我们已经变得什么都不能.

若能回到从前该多好,什么也不想,无忧无虑便可以天真的快乐,哪怕是打架呢,也是打的无牵无挂.

现在的年纪,早已不可能无牵无挂.

穿衣下床,回头看,丝丝翻了个身,睡得很沉.我却必须要起了,还得上班.真累,谁说不是呢?可为了生活,只能营营役役.

想到这些,情绪便格外低落.

这些年这样的生活,按理我早该已经习惯,可好的习惯总是很难养成.我的身上有太多习惯,可没一样是好的,不是不伤神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能因了早上低落的情绪,这一天我都没有一点精神.

我情绪化的毛病已经异常严重.

下班的时候许哲来找我,手里提着个纸筒,看上去还算精致.

他已经出院.

真要感谢那个和尚,没有他,没有那无物自香的花瓶,他不会那么轻易就醒.

也要感谢丝丝,亏了她那束姜兰.

他知道吗?他的性命竟是掌握在我们这一干看似无力的人手里.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好像,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轻轻年纪,他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来回了一遍.能够死里逃生,也是运气.

“有东西送你.”坐在那家叫銀河的咖啡吧里,他突然说,神秘兮兮.

“干吗送东西给我?还故作神秘.”

他把一直提着的纸筒递过来给我, “昨天去三生石,看到这个便硬要了过来,听那个叫红颜的酒保说,你很喜欢.”

我一愣,抽出来看,竟是那幅三生.

“你怎么能弄得来?据说这可是三生石的镇店之宝.”

“我跟哥说是送给你,他便给我了.”

“哦?”我满眼狐疑.

“哥说这个本就应该是你的.”

“为什么本该就是我的?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画,又是在什么时候送了他做宝贝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画是当初三生石开业的时候一个和尚送的,说是将来会有人来取.”

“和尚?”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隐约想起昨夜的梦来,莫非那和尚就是寂空?而这三生,就是他受人所托要还我的东西?我展开画放在眼前,画里蓝衣女子垂目凝思,那神情看上去竟是那般熟悉.

为什么竟会感到熟悉?仅仅是因为我在三生石曾见过?

我迷惑了.

“简,第一眼看到这画的时候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许哲看着我,眼神朦胧.

我看着他.

“我好像看到另一个你,当时只觉一震,便想摘下来带了回去,后来听说你也喜欢,便更加加强了要来的决心,本想自己留着,可想想还是觉得应该送你.”

“另一个我?”

“是,你没发觉吗?画中人的那神情,那低垂的眼睛,俨然便是深思中的你.”

我失笑, “没想到有一日,我竟然可以成为画中这般剔透的人物让人来比.”

“我说真的.”

“我没说假的. ”我将画卷好收到纸筒里.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有没有发现,那个红颜,和你很像.”送我回家的路上,一直专心开车的许哲突然说.

我看着他半天,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连他也觉得了吗?我以为只有我丝丝和杨贞会这样觉得.毕竟,我们之间有一段共同的过去.可是,许哲,这个跟我们从前没有一点渊源的人,又是因何会这样说?

“我没有姐妹,你知道的.”

许哲笑了,笑容依然那么迷人, “我没说长相,是感觉.”

“感觉?”我苦笑, “这世界上最会骗人的就是感觉,你可千万别信.”

“我信我的心.”

心?人最怕的就是有心.心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让人空添无奈罢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红颜,我总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许哲凝眉苦思,好像极是苦恼.

“不是说跟我很像?你天天见到我,会觉面善并不奇怪.”

“也许是吧.”许哲轻叹,不知何时开始,他竟开始学会叹气,真不容易.

我却只能苦笑而已.

回到家,展开那幅画细细地看,越看越觉得心里空.那块石头,那样的情景,那凝思的神情,越看越觉得有种异常熟悉的味道.

看着看着觉得心里挺不是个味儿,将画收起来和那从医院取回来的花瓶放到一起,突然想这样下去以后我可以开个古董店了,下半生都不用再愁生计.不然开家寺院也成,我总是不愁会遇到和尚,还一个比一个能称得上是高人.就是让我给和尚当主持,似乎有点委屈.

越想越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做人不厚道可不行.以后还要教育下一代呢,不然以后生出一堆痞子来,都像丝丝这样,我还跟哪儿找自个儿脑袋去?炸也炸光了.

做人父母还真是不易,我想到我们家的那个老母亲.这些年净跟着我窝气,她也够有本事的了,居然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没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我好像又有很久没去看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是不是还是一想到我就满肚子的恨铁不成钢?

当年她一心一意地经营着那个家庭,结果却鸡飞蛋打劳民伤财,最后落个人去楼空还多出我这么个不省心的拖油瓶.

这些年我一直跟她不亲近,等到懂事的时候想跟她亲近了也已经再无法亲近.

谁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如果有人这么说,我妈一准儿第一个跟他急.我和我妈,是冤家,还是有世仇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