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女儿错女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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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女儿梦(十七)

父亲说,岭水村六鸡家的房子要卖了,他们一家都要迁去HY县城长住。六鸡的姐姐田秀姑为此特意去到我们家征询父亲的意愿。她说屠夫刘伯伯的小弟九儿也想买,念在我们同一小组,就优先考虑卖给我们家。房子连同厕所、晒谷坪、家具一起三万块,付清款就能立即搬进去住。父亲很心动。只是三万块,这个价钱也太贵了,需好好考虑考虑几天。田秀姑见父亲说要好好考虑几天,马上又说如果真有诚意,价钱方面还可以再议。

等田秀姑一走出家门口,父亲就仔细琢磨六鸡家的房子。三万块买三间一半红砖一半土砖砌的瓦房还是太贵了。父亲心动,是看中他家那块靠马路边的好地形。家里去年烧了一窑红砖,正愁没有合适的宅基地。过两天看看,价钱降低些就买。

父亲打电话给我,就是想问问我交手巾的那笔钱,是否愿意给他作买房款。家里积蓄不多,我的手巾钱,加上父亲自己做工的几千块,手头上能拿得出的也就一万五的样子。我今年看手机也没存到什么钱,这让我很头疼。帮不上忙,干着急。而且,与晓剑这样冷淡的关系,我也不知如何向父亲提起。今年我与他定亲后的第一年的端午节,夏老师代晓剑送节礼,送了一块猪肉,另给五百块红包。晓剑自己一个问候的电话也不曾打过,这让父亲有些生气和不满。我也无言以答。如今的我不也正犯难吗?这要叫我如何是好呢?听着父亲的话,我想我没有其他选择。六鸡家的房子,父亲肯定是要买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怎能先说分手的事呢?女方先提,按乡下规矩就必须悉数归还彩礼和手巾红包,连男方所花的每一分钱都要计钱赔偿。我没勇气说,没胆量说,也不忍心说。

过了几天,父亲又打电话来,说六鸡家的房子,我们不要家具,最后价钱降到一万六千四百块,就这个数目成交。再过两天,请姨父回来作我们双方的见证人,由姨父为我们立下字据。顺便也向姨父借钱,姨父说最多只能借一千块。还差几百块,母亲去坢冲找晓剑的父母借七百块,总算凑齐那笔房款。

第一笔款付一万五,六鸡立刻搬清屋里的大床、抽屉、柜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第二次付清尾数一千四百块就能拿到锁匙搬伙入住。

父亲也向我解释为什么下定决心要买下六鸡家的旧房子。他说,我们自己家的老屋相继倒塌,借住在姨母家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每次与母亲吵架,父亲骂母亲:滚出去。母亲就会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叫我滚出去,有什么资格叫我滚,我现在又没住你家,这是我姐姐家里,该滚出去的人是你。父亲听了母亲这样的回答,气得七窍生烟,又无话可说。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是个机会,而且六鸡的房子所处的地形位置相当不错,有利于将来翻建新房子。

父亲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很喜欢那里。小时候,母亲也带着我们去看电视,他们家既宽敞明亮,又很开阔干爽。门前的空坪也好大,夏夜坐着乘凉赏月数星星最好不过了。想到下次回家就能住在那里,心里泛起无比的幸福感,一种很踏实很满足的幸福感。只要家里一切都好,我的那几千块手巾钱又算得上什么呢?再说,我还年轻,与晓剑还没到非分不可的地步,只要我忍让,就什么事也没了。我这样安慰我自己。对,一切都会好的。

妹妹的手机才打二十五天就呼叫失败。小汤立刻打电话给王东英说停卡。没卡可用,妹妹就天天和我坐在一起,闲时就翻看她的《自学广州话》,要么就听收音机,跟着里面学白话。阿生说,机会来了,快到暑假,餐饮部生意很旺。他老乡雪云说国际中餐部正缺服务员,可以带妹妹去面试。我们听了又惊又喜,那得作什么准备呢?阿生把那几句可能会问到的对答式语句用白话和普通话反复地讲给妹妹听,叮嘱妹妹一定要熟记在心。面试时候不要慌张,问什么就答什么。妹妹点头说好。

第二天早晨,阿生一下夜班就开着华表哥的摩托车来接妹妹,说带她去面试。望着妹妹坐上摩托车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又开始默念:观音菩萨求您保佑妹妹面试顺利通过。

下午的时候,阿生载着妹妹来到我面前。还没等她下车,我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样?通过了吗?”看着表情严肃的阿生,我心里咯噔一下,焦急的心像掉到水里。见我这么不开心,阿生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说:“面试通过啦!现在要准备办健康证,等健康证一到手,就去办入职手续。”

“喝,你个阿生呀!还串通我妹妹一同整蛊我?”我高兴的瞪他一眼假装生气的说道。阿生就嘿嘿嘿的咧开嘴笑。我问:“怎么还要健康证?健康证要去哪里办?怎么办?多久才拿?”

“这个好办,带身份证去北窖医院或陈村医院问问就知道了,她们都在那里办的。一般一个星期就能拿。”

“北窖医院?陈村医院?在哪里?我们没去过呢?”

“要你表哥带你妹妹去。”

“要不你带她去吧,车费我付。拜托啦!好人做到底啦!”

阿生挠挠头,笑了笑说:“好吧,陈村医院近,我们明天早点去。”

我和妹妹齐声说:“谢谢!”

然后,阿生说,做服务员要剪短头发,买黑色的布工鞋和肉色的丝袜,还要备一支口红,指甲也要剪短。这些都是他老乡雪云交待的。阿生还说,要我们慢慢学会骑单车,区内巴士,员工着工衣是不允许上车。最好买一辆单车,上下班较方便。

骑单车,我们得先买辆自行车回来才行。我问华表哥,要去哪里买自行车呢?华表哥说:“最好买新的,去自行车行里买较妥,上个牌就更好。”华表哥想了想说,让志华带花去钟村买,那里自行车行多。我拿出三百块给妹妹,买辆一般实用的就好。

健康证办了,耐心等几天就好。自行车也去钟村买回来了,为上牌,借用志华的暂住证,挂他名下。

就在妹妹休息的这几天,我的手机卡也停了。已过去四五天,也不见王东英送新卡,似乎这卡越来越难买,我只能耐心等。这辆浅绿色的女装自行车成了我和妹妹的伙伴,闲着的志华就成了我们的老师。我俩轮流坐上自行车,志华在后面扶车身。我们从华表哥出租屋的楼下小巷一直踩去村里面的关帝庙门口。庙门前的空草坪宽阔无人,最适合我们在此学骑。

经过两三天的导师指点和自己的勤学苦练,终于能勉强坐上单车试着单脚点地慢慢滑行,等行得稳些时就双脚使劲蹬,东倒西歪的单车终于被驾驭住。好开心好兴奋!以前总听人说,学骑单车,不摔几跤是学不会的。推着单车一想起这句话就胆怯,不敢放松,越紧张就越倒得快。幸好有两人跟在后面扶,这次学会骑单车竟没摔伤一点皮肤。好幸运!妹妹比我还踩得熟练,她高兴地说:“等过几天,我就能踩着单车上班。”

志华望着踩得飞快的我们笑着喊:“刚学会,蹬慢一点。蹬得越慢,车身不倒,越证明你车技好。”噢!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谁的速度快谁就厉害呢。

我们姐妹俩又学会一样本领——骑自行车。

出健康证的那天,志华骑着自行车载着妹妹去陈村医院领健康证。华表哥他们几个陪着妹妹去三桂河涌边的嘟嘟理发店里剪掉妹妹留了好几年的长发,学生头短发的妹妹看起来更精神爽利。六月二号,妹妹正式办好入职手续,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两套红色婆婆装配黑短裙的服务员工衣,心里就非常高兴,也非常自豪。明天就正式上班。妹妹之前说的梦想也终于实现。真幸运。听华表哥讲,碧桂园不对外招工,须部门主管级或主管级以上介绍才能进去工作。瞧,我的妹妹,她多么幸运。阿生的老乡也是一个普通服务员,没想到去餐饮部总经理办公室面试会这么顺利。我在心里默念:谢谢观音菩萨保佑……

妹妹拎着她的日用品搬去宿舍住。小汤也羡慕地说:“也介绍我丹丹妹进去。”我笑了。我也想去呢。

等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王东英才好不容易送来一张新卡。她得知妹妹去碧桂园做服务员,也高兴的说:“小女孩去那也好,在这看手机始终不稳定,现在的卡也越来越难买。有时才用二十二天就停。”在她的言语中我看到了焦虑。唉!不知这张卡能用多久呢?我还要继续看下去吗?我不看手机又能做什么工作呢?才去宿舍住两天的妹妹,下午三点多钟打电话给我说:“姐!我的脚好痛!”吓我一跳,“脚怎么会痛呢?”

“穿黑工鞋,上班八个钟,不是走就是站。员工上班时间不允许坐,晚上客人多还要加班。现在脚后跟磨出水泡,脚板底也好痛。”听着妹妹带哭腔的声音,我的心也痛,但也不能轻易放弃,多少人渴望能进去。只好对电话那头的妹妹说:“你要坚持哦!等习惯了就不痛。你问问那些老员工,是不是习惯就没事了呢。”妹妹说:“知道了,坚持,一定要坚持。”

“对呀!你不是说进碧桂园是你的梦想吗?现在梦想成真了,不能放弃。”

妹妹说下星期休息就来工地上看我,顺便去饭堂打早餐给我吃,饭堂有好多我没见过也没吃过的点心。我笑着说,好,我等着。

妹妹挂了电话,她说要回宿舍休息一会,下午还要上班呢。我就怎么也没想明白,做服务员,脚板底怎么就那么痛呢?嗯,等妹妹下次例休过来了,一定要好好了解下了。

星期三的早晨,阿生载着例休的妹妹过来了,一送到我面前下了车,他就去上班了。妹妹打开手里的胶袋说:“姐!去饭堂打了早餐,今天只有马蹄糕和红豆糕,你尝尝。”

我拿起一块马蹄糕咬一口,还真的好甜,又有点脆脆的。比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吃红豆糕。

妹妹今天穿着拖鞋过来的,她说脚痛,不想穿鞋了。我弯腰一瞅,脚后跟还真是有水泡。是穿新工鞋的缘故吗?

妹妹说,刚去的脚都会痛一段时间。等站习惯走习惯就不痛了,要一个月左右。没办法了,新员工都要经历这过程。我要妹妹在脚后跟那垫点棉花或纸巾,看会不会好一点。

妹妹说,做服务员要会讲流利的粤语。她这个浑水摸鱼的,只会那么几句。客人叫拿瓷羹(汤匙),她就听成了纸巾。楼面部的王经理收到客人的投诉后,把妹妹叫到一边用白话问:“我都唔明点解,你系点入来嘅?咁简单都搞错?”他说完,妹妹也是一脸不解地望着他。然后王经理又用广式普通话问一次:“阿花!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简单的白话也不会。”

妹妹无语。

“那你下星期换工衣做传菜吧,等学会白话啦再调回楼面来。”王经理说完,看着妹妹摇摇头就去招呼客人了。

我听完妹妹的话也是笑得不行,妹妹也笑了。说想起王经理对她讲话的表情就想笑。他不知道,妹妹还是在总经理那面试过关的。

从妹妹嘴里又听到一个新词“传菜”。

“传菜不用讲白话吗?”

“不用也行,只负责从厨房把菜端送到相应的桌边,由服务员再端放到桌子上。基本不用与客人直接交流。”

“那工资一样吗?”

“都一样,都是600。就是工衣颜色不同。”

“哦,那还好。只有先做传菜了。”

妹妹说:“是啊,只有这样了。”

妹妹还说中餐部的工衣好丑,传菜的是深绿色的上衣,更丑,更像老婆婆了。她见过商场里的服务员穿的粉红色套装工衣最靓了。西餐的也好看些。但是没得选择了,因为不会讲白话。

听着妹妹讲着这几天她上班的新鲜事。我也更想进去了,起码工资固定有例休,听妹妹说加班还能补休。我想我几时也能进去呢?进去与妹妹一起上班,一起回宿舍。在工地上看手机久了,觉得好无聊。天气越来越热,越来越晒,我再黑下去,可怎么办?

华表哥说,暑假,姨父与晓剑父亲来这里玩,舅舅的小女儿莲表妹也初中毕业了,她也一起下来找工作。到时得要姨父打电话给他们的学生——全总,求他卖个面子,介绍我和莲表妹进碧桂园上班了。

我既期待姨父的到来,又觉得难为情。我怕见到晓剑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想也令人尴尬呀。

姨父和晓剑父亲来的那一天,华表哥让停卡的我与晓剑去广州火车站接车。他们的火车正点是下午3点零5分到站,晓剑带着我磨磨唧唧地却迟到了。去到火车站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姨父他们,又没有电话。急得我一个劲地埋怨他,我说早点出门早点在火车站出口等着。晓剑就是不听,他就说坐车很快的,不用急,早到等着无聊。现在好了,我们迟到了,第一次来广州来顺德的他们会去哪里了呢?

晓剑带着我找遍了火车站广场也不见,又带着我沿着站前的马路边走边找。我就慌得很。

“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他们也不可能跟马路步行去顺德吧。”

晓剑不作声,我就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走出了多远。看着一脸不悦的他,我也是气得不得了。一路走一路追着问他,我问他,这是要去哪?他说,找路边的公交站,看有没有去顺德的巴士。走得我腿都酸了,也没找着。结果白折腾了一下午。快5点的时候,收到华表哥的电话:“你们俩接人接到哪里去了?人都自己回到三桂了。你们呢?”

我听到就笑死了。真是的,这叫什么事嘛?

晓剑挂了电话,赶紧带我去坐到钟村的公交车。他说到钟村再转车回三桂。我反正是不知东南西北,只有跟着他走。

回到三桂的出租屋,看到屋里的姨父和他爸,还有莲表妹。我们都笑了。姨父就在那神气地讲着,他今天是怎么问路怎么搭车来顺德的,姨父得意的哈哈大笑。我们都夸他厉害,英明。

晚上,华表哥拨通了全总的电话。他很客气热情地邀请他的两位老师见面叙旧。姨父和晓剑父亲都很开心!他们住进了豪园度假村,美得表哥乐呵呵的,他也去作陪了。我和莲表妹在表哥的出租屋顶楼打了地铺,仰望着天空忽隐忽现的小星星,兴奋得许久睡不着。

住了一晚酒店的姨父和晓剑父亲,第二日吃了早餐就被送回了三桂。他们的学生太忙了,也不好意思老叨扰他。农村过来的他们也不习惯住在那么豪华的酒店里。不过,姨父说,我和莲表妹的工作有着落了。与妹妹一样,去中餐部做传菜。现在只有中餐部大量招工,主要是因为我们都不会讲白话。

晓剑送他父亲去了深圳,就回广州了。我和莲表妹也去了陈村医院办健康证。只等着办入职手续了。又一个新的开始,我们都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