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读。
这两个字从陆青衣的口中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觉得他很狂，很轻狂，很张狂。
就像应如是一样狂，甚至比应如是还要狂。
应如是是谁？
轻狂书生应如是。
步教习看者陆青衣，略带玩味。
“这些道藏经书我都通读过了。”
陆青衣以为是大家没有听清楚自己的意思，便又重复了一遍。
步教习想到了一个人。百年之前，有一个叫做应如是的年轻人也说过这句话。
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个人。
因为应如是是桐宫院的骄傲和代表人物，代表了百年前的那一代人崛起的强者。百年之前，他就是从桐宫院走向了万彩纷呈的强者世界。
即便是现在看来，应如是依然是鼎立在这个大陆的最强者之一。
四面飞升，两位大罗。
应如是便是四面飞升之一。
步教习想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
当他叫一个少年在早修的时候去诵读经书的时候。
那位少年就站在门口。
他说：
“我是来修行的，不是来读书的。”
在此之前，步教习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么狂的学生。
应如是的狂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确实看过很多书。
于是当步教习考他时，他全部都答上来了，这让步教习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书读少了。
今天步教习打算考一考陆青衣，就像当年他考应如是一样。
于是他出题，所有的道藏，所有他读过背过的道藏。
于是他先出最简单的《道德经》《清心经》。
陆青衣都答出来了。
这点并不能引起他的奇怪，他教的学生，每一位都能背。
然后他出《繁星卷》《春水卷》。
这两本他的学生都有涉猎，只是应当背不出来，所以当陆青衣准确的答上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然后他又出了《西流典》《南归典》。
这是所有他看过的道藏中最难背，最繁琐生僻的。
但是陆青衣答上来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的脸上尽是些不可思议。
这两本典他们都没有听过，但他们听了教习与门外那名青衣道士的背诵，却仍然觉得仿佛云里雾里。
由此可见这两本是多难的。
步教习似乎很满意陆青衣的答案，当初他背这两本书也是花费了数年时光，然而理解其中真意却是花费了数十年，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能全然理解。
陆青衣不知道步教习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每一寸光阴都用来修行，开启一扇大门。
那扇大门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就是生门。
步教习没有就此放弃，仍然在出题，甚至有些题是他自己也才刚刚涉猎的。
但是陆青衣全部都对答如流。
时隔数百年，步教习再一次生出了那种感觉。
是不是自己读的书还是太少了？
这便是强者与弱者的差别，或者说这是同样强者之路的必要心理素质。
时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停的进步。
教室里的学生都很惊讶，想弄清楚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然而陆青衣再次让他们瞠目结舌。
“步教习，我可以考你一题，若是你答不上来我可以去修行了吗？”
其实陆青衣自身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他的这句话在别人看来就非常有别的意思。
如果说之前那些学生只是惊讶，或者说因为陆青衣的博学感到有些惭愧。
但是现在，他们只觉得这是轻狂，这是侮辱，这是自大。
步教习听见此话，笑道：
“没想到你是个比应如是还要狂的人。”
那些学生有些愤怒，眼里甚至有怒火。
国教很重视礼节，但陆青衣的话在他们看来，是对教官的无礼。
陆青衣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别人理解成狂。
于是他作揖行礼：
“步教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没想到那些学生此时更是怒不可遏，他们都知道今天有个教宗钦点的人要来桐宫院。
所以他们以为陆青衣说的情况特殊就是指他的背景。
但教习们都知道陆青衣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点头应允，道：
“你出题吧，我也觉得你不应该浪费时间。”
陆青衣却是摇摇头，道：
“不，我不觉得读书是浪费时间，只是我情况确实特殊。书可以以后再看，但是我仍然认为读书很重要。”
那些学生们听了这些话，脸色才好一点，若是说读书是浪费时间，岂不是说他们都在浪费时间？
步教习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有些欣赏陆青衣。
然后他请陆青衣出题。
这是很难得见到的一件事情。
一个老师请学生出题。
然后学生就出题了。
陆青衣想了一本很不常见的经书。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很不经意的在蜀山的书斋的角落里翻到的，那时候那本书上落满了灰尘，在众多书海里如同遗世独立的游子，走失了方向。
幸好它见到了陆青衣，于是他同书架上的那些书有了同等的地位，一起放在了书架上。
这是一本很不出名的书，但是因为当时的情况特殊，所以陆青衣对这本书的印章很深，看的也很认真，背的也很熟练。
因为很不出名，所以步教习没有听过，没有见过，没有背过。
所以他答不上来。
然后他说：
“我输了。你去修行吧。”
那些学生脸色很精彩，有质疑，有惊讶，有愤怒。
但是不可否认，他赢了。
然后步教习对里面的学生说：
“如果你们可以做到这样，你们以后早修也可以不用在这里背书。”
那些学生便纷纷低头，认真的看着书，尽管心里忿忿不平。
陆青衣再次行礼。
“多谢步教习。”
然后他转身，请先前的助教士带自己去修行的地方。
而那名助教士还处在惊讶中，没有恢复。直到陆青衣喊了一声。
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陆青衣，连忙答是。
他终于知道，步教习与学生们也终于知道。
这个青衣道士为什么可以这么狂。
这个青衣道士为什么可以得到教宗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