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钟的时间过得并不慢,特别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时间过得就比平日更快。
当周沐天从思虑的深海中浮游上来的时候,他听到挂钟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敲击般的报时声。与此同时,走廊上开始响起急促而匆忙的脚步声。
该回家了。
周沐天从窗前移开脚步,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关掉电脑,拿起夹包。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周沐天取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很陌生。
会不会是打错的?
他想不接,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周沐天的问候很苍白。
“是沐天吗?”电话那边的声音短促而热切。
“是的,你是……”周沐天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张小帅呀,我刚从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回国。一晃六年了,挺想你的。老同学,这几年过得好吗?”
直到这个时候,周沐天才如梦方醒,而且立刻感染了对方热烈的情绪,他对着话筒大声说道:“小帅!真没想到会是你。上次在网上你不是说要留在美国定居的吗?”
“唉,”那端传来重重的叹息声,“是啊,本来我导师已经帮我在美国联系了一家国家级博物馆,下个月就可以正式上班了。可是偏偏在两周前接到我妈的电话,说我爸最近似乎得了某种不明原因的精神疾患,让我无论如何要马上回国。沐天,你说这世间的事是不是说不清道不白的,我爸当了一辈子精神病院医生,临要退休了却偏偏在精神上出了毛病。要不怎么说,能耐人都栽在能耐上呢。”
周沐天怔了一下,关切地问道:“张伯伯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不是太乐观,整天像梦游一样,恍恍惚惚的,见人也不爱说话,包括跟我妈也是这样,下班回来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自言自语,就是跑出去找下乡插队时的老同学,听妈妈说他夜里几乎天天做噩梦,大呼小叫的,听得人心里直发毛。唉,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沐天,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云南玩玩啊。”
“会的,一定会的,你们家还在云南滨江吗?”
“没错。记得到时候带嫂子一起来啊。”
“好的,小帅,这次回国会长住吗?”
“看我爸的情况吧,按现在的样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美国了。反正我现在也找了个临时工作做着,等我爸好转了再回去吧。”
“哦,小帅你现在做哪行?”
“还能做哪行?这十几年把我都学呆了,除了鼓捣那些破瓶子烂罐子,跟几千上万年前的骨头和文字打打交道,我还能做什么?现在我在滨江帮一个私人博物馆的老板做事,说是什么顾问,其实就是帮他做做真假古玩鉴定什么的。”张小帅自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