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宫,紫宸殿。
那位曾经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此时正披头散发的跪在大殿中央,凤冠早已欹斜,双目无神的盯着地板,听着太监尖细的宣旨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夜氏,陷害庄妃腹中的孩子,意图谋害皇嗣,其罪当诛!但念及其子年幼,顾及昔日旧情,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今便废除夜氏统领六宫之权,囚禁于中宫,非召不得出中宫半步!钦此!”
站在大殿之上,皇帝旁边的庄妃一听如此旨意,便有些不高兴了:“皇上,她害死的可是臣妾未出世的小公主啊,是您的亲女儿啊,您就这样放过她了?”
“庄儿,朕向来以仁德情义治天下,若对皇后太过决绝,恐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
“皇上!”庄妃嘟囔着嘴,孩子气似的扯了扯皇上的衣角。皇上最爱的便是庄妃如此模样,在皇上看来在这后宫之中,庄妃姿色也不差,如此便是天真无邪,纯净之美,才得的盛宠不衰。
“好了。”皇上宠溺的摸了摸庄妃的头,“朕也已经惩罚她了,收了她的后宫之权,将她囚禁在中宫之中,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庄儿你想想,这样的人,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伤害了,活着只不过是为了堵着世间百姓的悠悠之口。若你还是想着未出世的小公主,朕就将管理六宫的权利给你?如何?”
“皇上。”庄妃娇嗔道,但却能看从那低垂的眼睛里投射出的一抹欣喜,“你明知道臣妾爱的不是那个,臣妾爱的只是您,只希望永远陪在您身边。管理后宫这么大的事,还是交给其他姐姐做吧,臣妾阅历不足,尚且不能胜任。”
“哈哈哈。”皇帝龙颜大悦,早已忘了下面还跪着昔日的皇后,“阅历不足?朕看着这后宫之中,有谁的能力能比得过庄儿?统领后宫这事,庄儿学学就会了,莫要推脱了。”
“皇上!”又一声娇柔的叫喝。
“咳咳,皇上。”一旁的太监有些看不下去了,忙提醒皇上,还有正事。
皇帝心领神会:“夜氏,还不快起来谢恩?”
夜氏冷笑,望了望殿上的两人,皇帝此时居然早已没了怒色,估计早已对自己的事不放在心上了,却是庄妃,娇弱的脸上却显出一丝丝愤怒,还有嘲笑。
“臣妾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妾感激不尽。”终是开口,低低的,没有一丝感情,再无了当年见他是的少女情愫,一见倾心。抬眸,对上皇帝的那双眸子,得令,离开。
却未见庄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她也,早已猜到了。
回到中宫,寝殿里瑾姑姑抱着年幼的皇子来回踱步,见到自己来了,忙迎上来,焦急的问:“娘娘,怎么样了?”
“收了后宫之权,囚禁于中宫,无召不得出入。”说出这话时,心早已不会暗波汹涌了,换言之,死了。
“那娘娘可以等过些时候,皇上气消了,再看看能不能重掌后宫之权。”瑾姑姑抱着皇子,真心的说。
“呵呵。”淡笑,望了一眼瑾姑姑怀中的孩子,终于出现了一抹柔情,但也,仅此而已,“庄妃是不会让我出去的,今晚,她就会将我,赶尽杀绝。”
“娘娘,怎么会,皇上不是?”瑾姑姑有些不解。
“皇上是没将我赶尽杀绝,但不代表庄妃就能容得下我,反正我已经在皇上心里无足轻重了,我死不死,怎么死,都不会在意,反倒会为了树立皇威,对死后的我无比好。”
外面传来了小厮走过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夜皇后还是听到了,她弯起嘴角,拉着瑾姑姑向后院东阁走去。后院偏僻,东阁没有人住,西边的西阁亦然。好不容易在东阁找到了蜡烛,点燃,瑾姑姑竟发现西阁居然也有蜡烛点燃,还有一个人影,心下了然。
夜皇后从东阁的木柜里取出一个包袱,里面尽是金银细软,瑾姑姑懂了,但还是不敢相信。“拿上这些东西,走吧,你也别问我什么娘娘你为什么不走之类的话,反正明天大火烧完,庄妃不见我的尸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我死,才能把庄妃的心安下来。”
瑾姑姑打开包袱,发现里面金银细软的数量之多,有些震惊的看着娘娘,娘娘点头。薄唇微启:“我早就猜到了,这个也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不愧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人,现在我就把小皇子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安全带大!”说着,西阁已经起火了,西阁那边什么都没有,平常是放书的地方,火势很快就起来了,估计片刻就会烧到东阁。
夜皇后看着西阁愈来愈旺的火苗,突然面无表情的推翻东阁刚刚点燃的蜡烛,一下点燃了窗柩上的窗帘。火就在那时,一下就大了。瑾姑姑愣住了,夜皇后看着呆呆的瑾姑姑,忙怒斥道:“瑾姑姑,还不快带着离儿离开?”
瑾姑姑刚想说什么,夜皇后便又一脸愠色的说:“瑾姑姑,都说了不要管本宫了,先把离儿带出去,离儿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说着,把抱着男婴的瑾姑姑拼命又向外推了一步。瑾姑姑重心失衡,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记住,一定要把离儿带出去!到了宫门会有一个侍卫送你出去的,你一定要······”倏忽,一根烧断了的梁木横在了她们中间,硬生生隔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梁木以内,已是一片火海。瑾姑姑一惊,慌忙起身,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娘娘!”已是无人回应。
“娘娘。”瑾姑姑无力地喊了一句,却抱紧了怀中的男婴。咬紧了嘴唇,四下望了一眼,又望向愈烧愈烈的大火,猛地下定决心,把襁褓将婴儿又掩了掩,匆匆抱着男婴离开了东阁。
皇后虽然已经失势,但这里还是中宫,离皇上寝宫最近的地方,此时大火,很快就被发现了。太监们纷纷赶来救火。瑾姑姑趁乱逃了出去。
跑到宫门,一个果然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在这里等着。瑾姑姑顾了顾四周,缓缓靠近:“是否是皇后娘娘让你在这里等着的?”那个侍卫模样的人点了点头,拉低了声音说:“姑姑,上车吧。”瑾姑姑又谨慎的望了四周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上了车。
出了皇宫,快马加鞭逃到了城门口。皇宫的火光反倒没减,还愈烧愈烈了。瑾姑姑冷笑一声,这火还烧的真旺啊?若皇子还在里面,估计早就烧成灰了吧?正顺了庄妃的心思,现在去灭了大火,等发现没了我们的时候,估计已是明天早晨了吧?不知庄妃会作何感想?又不知会在皇上面前如何的颠倒黑白?想着,已到了城外竹林。
“停一下。”瑾姑姑突然叫道,那人也听话的停了下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瑾姑姑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皇子,怕吵醒他还是怕被人发现,故意压低了声音。“按宫主的吩咐,我们先去未央宫躲一阵,剩下的到了未央宫再说吧。”
未央宫,瑾姑姑的那些深刻回忆一下涌上心头,如今想来,娘娘当初的那个决定,对错或许又该重新定论了。不过现在,就是好好将皇子抚养长大,未央宫的那些人,还会记得我们吧?宫主,真的原谅我们了吗?
微风吹来,吹动了竹林里的万片竹叶,一袭清香绕上瑾姑姑的鼻子,使瑾姑姑的心松了松了。须臾,瑾姑姑终是沉沉开口:“走吧。”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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