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大雨终于停了下来,老天放晴了。但是胖子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中间醒来好几次。直到最后一次,看见了满天星斗,这才放心的沉睡了过去。
早上四五点,天色刚刚放亮,胖子已经在车外伸懒腰了。窝在车里两天,还没有这么尽情舒展自己的身体,舒服啊。太阳刚刚露出小半张脸,现在气温还不高。光线也不充分。但胖子实在等不及了,林子里小动物们都已经活跃起来了,到处都有叽叽喳喳的鸟鸣。
今天早上也顾不上练拳和刷牙了,回来再说吧。喝了点水,带着腰包和望远镜,塞上矿泉水瓶,拎着弹弓,胖子迫不及待的就走了出去。
下了两天的雨,林子里很是潮湿。好在地上很多落叶什么的,虽然有些滑,也有些脏,倒也不至于弄得满脚泥泞,就是鞋子和大半截裤腿都很快被草丛灌木上的水打的湿透了。
“台风终于是过境了吧?”,饿了两天,胖子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走不了一会儿就得歇歇。右手手掌还很疼,昨天搓绳搓的,和小时候一样,手掌,尤其是手指指根部位,都肿了起来。别说用手按了,就是一握拳都会痛。
胖子走的比较慢,一是没体力,二是地面有点湿滑。好像也没在林子里穿行多久,太阳就越升越高,天色大亮了。这会儿气温迅速升高,空气里水汽含量也比较大,倒是颇有点后世里“桑拿天”的感觉。
小动物们都很活跃,尤其是各种鸟类。两天没有出来觅食,不光是胖子饿得受不了,它们也扛不住了。现在趁着天晴,它们都纷纷出动,找到高处,阳光晴好的地方,各个抖着身体,蓬松开羽毛,这是在晒毛呢。等身上暖和了,羽毛都晒的差不多,就急急忙忙的出动,到处找吃的。
胖子的右侧,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咄咄咄”的声音传来,毫无疑问那是一只啄木鸟在活动。但是被大树挡住,看不清身形。
没去管它,这一路走来,看见的鸟类不少,但都是些小型鸟类,黄腹鹪莺啊,大山雀啊,白鹡鸰啊,小鵐啊等等,各个都跟麻雀差多大的个头,甚至更小,胖子也没费那个心去动手了。能吃的都跑哪去了?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人为破坏,一切都在原始状态,虽然野生动物的总量很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碰上的,并不是想象中随随便便哪里都有。也就是这边的小动物们都不怎么怕人,而且因为下雨后刚刚天晴,现在的动物们比往常更加活跃,胖子这才时常能看见,所以才造成到处都是的假象。
走走歇歇,喝点水,胖子继续。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也是很累人的,尤其在这种体力不支的情况下。终于,胖子在一片向阳的坡地上看见救星了。
正走下一个山坡,下面就是一条小山谷。就听见对面,越过山谷的向阳的坡地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很嘈杂。胖子在那边的树丛中,发现了那里有一棵不小的构树。树冠上到处都在小幅度晃动,毫无疑问是很多鸟类在活动。
这回胖子有精神了,加快脚步向那边摸去。十几分钟之后,已经到了距离构树不过十几米的位置,胖子隐藏在两颗并排生长的苦楝树后面,从缝隙中观察前方构树树冠情况。
在苦楝树与构树中间,目测大约有十四到十六米的距离,正好是胖子最喜欢的弹弓射击区间。这段距离分布着香樟、枫杨等几颗乔木,幸运的是这几棵大树都在这段距离的边缘,对构树的遮挡不多。几棵大树中间是杂乱的柘树、野桑树,并不高大。虽然枝枝桠桠的很多,但这反而有利于掩护胖子的身影。而且构树所在的地方稍高一点,所以能观察到大部分的树冠。
走近了以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棵构树,而是由一棵大点的和两三棵小点的构树形成的小树群。树冠上很是热闹,树枝端头的枝叶在颤动个不停,很多鸟儿的身影在其中跳跃穿梭。
再看一下,枝叶间隐隐约约很多小红点,胖子仔细瞄了一下,原来是构树的果实成熟了。回想一下,现代社会的构树差不多也是在夏季和秋季成熟,看来相隔了几千年,构树的习性还没有什么变化。
看了看四周,胖子现在两颗苦楝树中间,隐蔽比较好。而且别忘了胖子一身都是户外运动的草绿色服装,腰包和背心也是军绿色的,所以也能起到保护色的作用。不过鉴于现在那边鸟类的数量不少,粗估也有几十只,而且不是前面看见的那些小型鸟类。所以为了把握更大一点,胖子决定再靠近几米。
因为胖子用的是弹弓,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射程和杀伤力的问题。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对胖子来说,他最喜欢的距离区间是在7、8米至25米之间,而因为平时练习的缘故,他最习惯也最有把握的是10米到15米左右。
远于25米的距离,命中目标点的把握就不是很大了。虽然胖子曾经有过八九十米的距离打下斑鸠的记录,但那纯粹就是运气好罢了。因为胖子习惯将目标定在猎物的头部,鸟头才多大?超过二十五米,看上去就只有一个小点,要准确命中的话就是一个概率和运气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了。
有人说了,那是不是距离越近越好呢?其实也不是的。确实有这样的高手,不论远近命中率都是一样,比如弹弓界的标志人物,邓飞虎、乌苏里江、狗熊爸等人,对他们来说除非距离太远,不然就是自己愿不愿意去打的问题,而不是能不能命中。当然,我说了,弹弓毕竟是弹弓,谁都不可能百发百中。只能说正常情况下,他们失手的概率非常小。
对新手来说,距离越近打得越准,这很正常。但是除非你长年只练习这一个距离。一般来说,练习弹弓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惊讶的发现,在自己最顺手的射击区间内,命中率不错。但是距离越近,失手的概率反而越大。就胖子而言,两三米,四五米,倒是经常有失手的时候,反而比不上距离十来米时候的命中率。他甚至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把一只野鸡给打跑了的失手之最。
你说胖子技术不行?疏于练习?怎么说呢,胖子自认自己的技术大约可以排在中等左右。玩弹弓这些年来,一直用的都是8毫米的钢珠,胖子自己估算了一下,用掉的钢珠大约将近两吨,一公斤8毫米钢珠的数量大约是在475颗左右,上下偏差四五颗的样子。这么算一下,这应该也不算疏于练习了吧?几百万颗钢珠就这么一发一发的打出去。要是说到天赋的话,那还真是没什么办法。胖子自认不是天才,这一点上也没办法去较真。
扯远了。虽然现在胖子藏身的这两棵苦楝树的隐蔽效果很好,但是为了提高命中率,胖子只好努力更加接近那片构树群。左右看了一下,右前方四五米开外,有一棵歪斜生长的枫杨,但是因为它是歪斜生长,而且是在右前方位,估计射界会受不小影响。
胖子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于是就开始行动了。他先向后,在苦楝树阴影之下,缓缓退到右后方一片紫藤蔓延的小乔木那里,然后停顿了一会,听了听传来的鸟叫,还好,还是那么嘈杂,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那就放心了。然后胖子这才轻手轻脚向前面那颗歪斜的枫杨树靠拢过去。
动物和人一样,对视野中的移动物体反应都很灵敏,所以一定不能快速运动,以免引起警觉。毕竟面对的不是一只猎物,而是一群鸟,多少双眼睛在警戒四周啊?
等胖子顺着各种阴影和遮挡,挪到那棵歪斜生长的枫杨树后面,松了一口气之后,侧耳一听,要糟!嘈杂的鸟叫声渐渐变小,然后只有偶尔的几声鸣叫,树林间安静了下来。胖子就知道,自己刚才最后一段距离的移动还是出了问题,肯定被发现了。
但幸运的是,通过耳朵判断,现在只是鸟儿们都不再叫了,扑扇翅膀的声音只有寥寥几声,而并不是“呼啦啦”的群鸟振翅的声响。这说明只有几只已经吃饱了或者是生性比较小心的鸟儿飞走了,大部分的鸟儿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随着群体的安静而安静,这个时候它们一定在警戒四周,观察危险源。
所以胖子这时候尽量侧过身子,躲在枫杨树后与构树群相对的位置,减轻呼吸,一动不动。好在这棵枫杨比较粗壮,半米以上的直径还是可以比较好的隐藏胖子的身形。
几分钟后,随着几声鸟鸣领头,群鸟们又开始渐渐叫了起来,声音由小变大,逐渐嘈杂。胖子知道,这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没发现危险,鸟儿们放松了警惕。但是为了小心起见,胖子还是保持着隐蔽状态将近十分钟。
这十分钟不仅是隐蔽自己,让猎物们放松警惕。胖子也是在舒缓自己。两天没吃了,看见猎物心里肯定激动,所以这时候就要放松心情;早上出门走到现在,又没有什么体力储备,也有点累了,这十分钟也是在让自己休息一下。总之,是从心理到生理上的调整和放松。
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太过了?只不过是玩个弹弓而已,至于这么郑重其事、神神道道的吗?好吧,胖子只想说,那大约是因为没被饿过两天两夜。现在这可就不是什么“玩”弹弓了,而是关于肚子的生存大计了,不能不重视啊。
觉得调整的差不多了,构树那边的鸟鸣没什么变化。胖子这才稍稍从树后探出头了,小心的观察了一下。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个构树群的大约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树冠范围,射界果然受影响。被几颗大乔木挡住了不少部分,不如刚才苦楝树夹缝中的视野那么开阔。好在距离已经接近了很多,胖子感觉把握大了不少。
缩回头,调整下呼吸,胖子这才掏出弹弓,从挂在右侧裤袢上的强磁扣下几粒钢珠压在右手手心,再在皮兜中捏上一颗,从枫杨的右边悄悄绕出来,左腿屈膝蹲下,右膝跪地,缓缓伸直握住弹弓的左手,右手捏着皮兜,慢慢向右脸腮帮偏下的后手固定位拉伸(握弹弓的手叫前手,捏皮兜的叫后手,前手调整角度方位,后手确保拉伸力度与固定位置)。在前手推,后手拉的过程中,胖子眼睛紧盯目标区域,寻找并确定最终的目标。
树冠顶上有两只全身黑色翅膀带白斑的八哥,很显眼,但是不能打,它们在树冠顶上,一旦打下来,坠落过程中肯定会扰动枝叶,可能会惊扰其他正在觅食的鸟儿们。
树冠中间,一小丛一小丛的枝叶在颤动,肯定是鸟在啄食构树果子,但看不真切,这打过去就变成碰运气了,不能这么干。还有不少鸟儿在从一个枝头蹦到另一个枝头,同时在叽叽喳喳的鸣叫,这也不行。运动中的目标很可能失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那边!树冠下层,一只丝光椋鸟正倒挂在一根细枝上,伸着脖子,一下一下的啄食一枚构树果实。就是它了。难度是因为它挂在细枝上,所以身体也随着树枝的上下摆动而在晃动。不过没关系,这种晃动很有规律,而且幅度并不大,胖子自恃还有点把握。
选定目标,前手随之调整方向,后手同时将皮兜拉到了右脸腮帮的右下部位,那是长年训练中的固定的后手位置。随着后手到位,胖子略略停顿了半秒,在那只丝光椋鸟伸长脖子正啄食构树果,身体恰好随着细枝的晃动而微微下坠的时候,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松劲,皮兜裹挟着钢珠,“唰”的一声从指间脱离,飞速前弹,越过弓头,在皮筋反向拉伸极限后,钢珠脱离皮兜,直奔目标——丝光椋鸟的颈脖间飞驰而去,在视野中只拉出一道隐约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