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这回能同意?”
他拿起一杯水在手里晃,“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瓷没用处了,名声也不好,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然后呢?你现在的工作不干了?”
“咱韩大经商一把好手,坐办公室就是屈才。”
“我确实打算辞了。”
他喝了一小口水,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诶今天苏瓷在家?”成科问道。
韩玺挑了眉,“你总问她干什么?”
“哎呀好奇嘛。”
“在御朝和她那帮高中同学聚会呢。”
“她那帮同学来头都不小啊,有几个小闺女儿长的还不错呢。”
“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没少认识。”
“我就这么一说,不是,你今天说话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一会儿蒋曼秋回来赶紧给你灭灭火。”
成科一向话多,叽叽喳喳,爱打听,可韩玺今天不想说话,脑子里事儿太多,太乱。
这个场散了以后他要把曼秋送回家,再去接苏瓷。
他回家还要再告诉一遍拍苏瓷的人,让他跟紧点儿。
苏堂公司的税务他得查。
苏堂住院以后的医生他要打点。
加拿大那边的手续也要开始办了。
他说给她查打骚扰电话的那个人,其实他一直都没查,不过是一个借口可以让她待在家里,和外界失去联系。
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他不敢休息,不能停,一秒都不能,停了他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重新开始。
“韩玺,你怎么不和他们说话了?”蒋曼秋补完妆回来,倚在他身边。
“他们几个嘴太欠。”
“蓝标作证,”成科把桌子上的酒拿起又放下,“我绝对没说不该说的。”
蒋曼秋上下打量成科一眼,“是挺欠的。”
御朝和白夜离得不远,在一个区。
R市市中心,这些销金窟都很近。
苏瓷此时正坐在包厢的沙发里,一只手拿着香槟酒杯,一只手搭在一个女生肩上,和一群人玩着狼人。
确切点儿说,她刚刚出局,看着她们玩儿。
她把搭在肩上的手放下来,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放回包里。
游戏正到最紧张的时候,一声门响,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苏瓷笑了,大老板还真来了,但是怎么是自己来的?她可不想看陈枫然一个人绷着脸的样子,要是清成阡在旁边的话脸色还柔和一点儿,那样才好看呢。
只见一个长发女人站起来和来人一起走了出去。
苏瓷问道:“什么情况?他怎么和从琳搅一块儿去了?清成阡呢?”
她这是错过多少八卦。
“清成阡早不知道去哪了,失踪快一年了。”
苏瓷一想她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说的话,哎呦,简直尴尬。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们的游戏继续。
“平平,向你打听个小明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旁边的女生也玩儿完了,要和她聊天。
但她最怕和不熟的人聊天了,平常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各种发布会,硬被逼着说这说那,演这演那,和主持人没什么好讲,和搭档更是没什么好讲,万一再有个多嘴的问起来绯闻,这个发布会她就想砸场子了。
可是眼下,不聊就尴尬,所以她就装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什么小明星啊?你情敌?”
“什么啊,我表弟追她追的神魂颠倒,我是看我姨天天愁的慌,才问问你这女的怎么样。”
“什么名字?”
“叫李哲婉。”
说的有点快了,苏瓷问道:“李转?没听过。”
“不是,是李,哲,婉。”
她摇摇头,“还是没听过啊,长什么样?”
她不知道也正常,离圈儿几个月不说,她从一出道就演主角,对小明星自然没什么印象。
女生立刻搜出了百度百科给她看。
苏瓷看完也笑了,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最近这一个两个的八卦都和蒋曼秋有点儿关系?
“和蒋曼秋一个经纪人,那她可不是走什么小明星的路线,这种女的吧,眼界都比较高,想钓个大的,可能嫌你表弟太小。”
“可是我表弟就是喜欢,说她长得漂亮。”
苏瓷又看了一眼照片,这种长相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那回来带她洗个脸,你表弟就不这么觉得了。”
苏瓷一边喝酒,一边想着为什么最近耳边总出来蒋曼秋。
一群人笑笑闹闹,一眨眼就凌晨一点了,可是还没有要散的意思。
苏瓷喝着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杯香槟,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机震了,拿出来看,果然是韩玺打来的。
“平平,挺晚的了,收拾一下下楼吧,十分钟以后我在楼下等你。”
“好,还有,御朝门口不是不让停车嘛,你就在御朝门口左边的第一个路灯那里停就好。”
“知道了。”
然后她一个做东的走的比所有人都早,比所有人都快。
她到楼下的时候,刚刚好一点十分,可是她并没有看见他的车。她向左向右都看了,就是没有,凌晨一点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和人了。
可能再等一两分钟就来了吧。
她在寒风里倚着灯柱,往四周看了看。
除了一圈灯光,周围都黑漆漆的,真像个舞台啊。
那她这个女主角现在要演什么?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吧。
不,其实街拍也不错,看上去也没这么可怜。
于是她找了个好看的姿势,一直站在那里。
可是一直到其他人都从御朝出来,她还是没等到他。
“平平,怎么还在这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车马上就来。”
结果一群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R市的三月还很冷,灯下连飞虫都没有。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她心慌慌地拿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还没拨出去,一辆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她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打开车门上车。
她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抱枕不在这,万恶的领导。
“是不是等久了?”韩玺把抱枕拿过来,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风吹得她脸冰凉,韩玺都觉得她身上的那股冷意要透过指尖刺到他身体里去。
“嗯,半个小时。”
她低头不看他,声音凉凉的。
“是我的错,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酒吧,成科他们没叫醒我,我睡过去了。”
她瞪了他一眼,“该罚。”
“是,小的任凭娘娘处置。”
她想了想,“那就每天读两本带拼音的少儿读物,然后写两篇四百字的读后感吧,写一个月,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把我晾在大马路上。”她用手戳了戳抱枕。
“平平,你就不能超越你的年龄段儿罚点儿别的吗?再说了,少儿读物也不便宜。”
“你懂什么?那叫给咱孩子做贡献知不知道?小时候最希望爸爸妈妈给我写作业了,尤其是读书报——”
“告”字还没说出来,韩玺一个猛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你怀孕了?”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像眼里是有那么丝笑意的,但是她也不确定,反正震惊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啊,我就这么一说,你每次都戴小雨伞,我怎么有孩子?”
“昨天晚上没戴。”
“哦,嗯,”她有点害羞,“我这几天是安全期。但是孩子是真没有,我就这么一说。”
他又重新把车开上了路。
他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要当爸了,让我白高兴一场。”
苏瓷脑子里想着电视剧里老中医的样子,对韩玺说道:“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调养调养,总能怀上的。”
韩玺叹了叹气,他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儿?
一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韩玺以为苏瓷不生气了,结果到了自家车库,苏瓷坐在副驾驶上,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平平,嫌冷?我抱你进去?”
她吸吸鼻子,开口:“韩玺,我自己一个人凌晨一点多站在大马路上,站了三十分钟,真的挺冷的。”
她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他,手指摆弄着衣服的拉链。
“平平,我真的错了,再也不这样了。”
“上次在银河国际,我也等了你好长时间,还有上次在坐标,你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一件事一件事地往外摆,听得他心惊肉跳。
“我觉得你这样真的挺过分的。”
她说着就哭出来了,低着头,流出来的眼泪滴在抱枕上,晕出的水印一滴比一滴大。
他慌乱地给她擦眼泪,“行了媳妇儿不哭了,没有下次了,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晾在大马路上半个小时,不哭了不哭了,我回去就写读后感。”
他见她只顾着哭,对他没反应,于是一鼓作气地把她抱出来,把车锁上,抱回到家里。
结果,他从车库到家门口才几步路啊,她居然睡着了。
挺好,他边换拖鞋边想,说明今天晚上玩儿的挺欢。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卧室,把她和自己都安顿好后,他在她旁边躺下。
其实她说的很对,这次和前几次,都差不多。
他打电话那会儿刚刚从蒋曼秋的楼下离开,可是一分钟都没到,蒋曼秋就给他打电话了,说公寓的电梯坏了,要走楼梯,她一个人害怕,所以他又开回去,和她一起上了楼,把她送到家。
只是上楼梯的话不会花这么长时间,蒋曼秋说她肩痛,又让韩玺给她揉肩。揉肩的时候又说了些琐碎的事情,这样耽搁,就耽搁了半个小时。
苏瓷就在外面冻了半个小时。
他凝视了苏瓷一会儿,拂了拂她额前的发。
他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没人听见。
苏瓷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镜子前面看眼睛,没有黑眼圈。
还好还好,说明她还不老。
她美容了一个礼拜,可不能败在黑眼圈上。
没过一会儿韩玺就递给她四张纸,黑色水笔手写,严肃的红色双线报告纸,上面还印着他们部的名字。
她煞有介事地读着,不时挑着错:“这是什么,焚琴煮鹤?这是你给孩子写的,一个上小学二三年级的能知道焚琴煮鹤是什么意思吗?”
“平平,我孩子到了二三年级的时候应该知道了。”
“那这个呢,‘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韩同志,你这是从你的季度总结里抄来的吧。”
“平平,你小学和初中都在美国上的,不了解中国国情,爱国要从娃娃抓起,所以小学生也要写这种文章,这篇可以当模板,很实用。”
她这样来回挑了好几处错,都被他反驳回去。
“行了平平,你快吃饭吧,吃完饭运动一下,洗个澡化个妆,他们的婚礼四点多开始。”
苏瓷一想那条starry,眼睛立刻亮了几度。
她没特别喜欢过什么项链,但是这一条她真喜欢,喜欢的同时还有解气的成分在里面。
“韩玺,你说我穿哪一件比较好?”
苏瓷拿着两件裙子,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件是紫色露背,一件是黑色露肩。
“紫色的吧。”
虽然starry配黑色最好看,但是露背的话,拍照片会更容易一点儿。
而且,白皙的背配上紫色,也确实很勾人。
所以当苏瓷戴着starry,身着绛紫长裙,挽着韩玺进到会场的时候,几乎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你说她幼稚,可她偏偏撑得起来场子。
“我这样会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
“不会,就算你不戴这项链儿,她也不如你好看。”
她低头掩去笑意,再抬头,平时和他调笑时的俏皮早就被她藏到身后,一举一动,优雅端庄。
她看着婚礼现场,其实是有些恍惚的。她结婚的时候,一切都太匆忙,她甚至都没好好看过他们的现场布置,她其实连典礼上做了什么也没印象了,她只记得她挽着韩玺一桌一桌的敬酒,像今天这样挽着他。
回想起来,好像从结婚典礼之后她还没在正式场合上和他一起露过面,这样也好,她过得好,不需要让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