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开始下雪了。
跑了一阵，气喘吁吁，放慢了脚步。
不远处的拐角，有灯火移动，人声响动，下意识向那边走过去。
惊异地看见那呼呼打着响鼻的，正是世民的飒露紫。
“世民？！”我朝灯火处快步走去。
“公子？！”
胭脂的声音让正跪在地上的扶着人的长孙无忌抬起头来。
“悠扬？”
无忌的脸上一片惊慌的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一呆，看见无忌手上扶的正是李世民，他跪在地上，一手被无忌搀着，一手捂在胸前，灯火下，面前的雪地上是一滩明晃晃的发黑的血液。
就在他旁边不远，尉迟敬德也被人搀扶着，嘴角也挂着血丝。
“尉迟大哥？世民？！”我扑到他跟前，扶住他的肩膀，着急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无忌！”
世民微抬起脸来，嘴角淌着血丝，脸上苍白之中隐隐现出黑影，唇色都有些黑紫，他的唇间一动，似要说话。
我却已经明白了，中毒了！可是，什么时候中的？这一晚上？酒？芳卿的酒？！肯定是酒中的毒，借着酒力才发作得这么快！
“无忌，是中毒了！快回！”我掰开李世民的嘴巴，用手指伸进他嘴里。
“这是……！”长孙无忌只惊异一声便停住了。“快让敬德也吐出来！”
“快吐出来世民，快吐啊！”
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哇地一声，胃中的物什掺着黑色的血水就吐了出来。
“悠扬？”
闻声抬头，却见建成和元吉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这边。
世民微侧抬起头，一脸不屑地瞥了眼，转过头来又吐了一大滩带黑色的血水来，只是扶在我肩膀的手掌心一收，紧紧地搭在我肩上，含糊不清地说：“跟……我走。”
“悠扬！”建成轻轻地唤道。
透过飘飞的雪花，我看见了他脸上有哀伤的神情。
他们的身后，星星点点的火光正不断地移前。
“跟我走！”世民又呕出一片血水，黑色已经有些淡去。
我用衣袖拭去他嘴角残留的血痕。
“世民！兵权绝对不能放！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站了起来，走前几步伸开双臂挡在世民的身前。
“无忌！帮我照顾胭脂，现在，你们快走！”
“悠扬！？”“公子！”
建成往前一步，身后的无忌也似要冲过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悠……扬……”世民的声音艰涩。“跟我……走！”
建成和元吉的背后已经展开队形，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快走！无忌带他们走！”回过去看着颤颤巍巍站起来的世民。“世民，越是艰难越有咬紧牙关知道吗？快走！”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缓缓地向建成元吉所在之处走过去。
建成迎着我走来，神色急切。
“大哥！”元吉极其不满地嚷着，紧随其后。“你还向着这个女人，她……”
建成严厉的目光让他停止了聒噪。
建成伸出手来，却被我避开。
啪……我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元吉的脸上，他措不及防被打个正着，面色极其难看，他随即狠狠攥住我的手。
“不许伤她！”建成迅速地护住我。
“大哥！”元吉委屈地吼了起来。
推开建成，我朝着元吉大骂道：“李元吉，你就一小人，亲兄弟你都下得了手！妄顾大局，只想私利！”
元吉的眼睛都瞪圆了，却碍着建成，不好大发作，只回嘴道：“小人？我是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好！”
“元吉！还不消停了？”建成蹙了眉头。
“大哥！你才有好风度任由这女人不守妇德，勾三搭四，处处留情！”
“行了！”建成轻喝。“回去！”
他攥紧我的手腕，不理会我的挣扎，拉了就往回走。
“你放手！”我执拗着不肯跟着。
建成蓦地站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攒成了拳，看出他极力的忍耐。
“齐王说的是，我就是不守妇德的女人，而且我也不打算遵守那种没人性的东西！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殿下比我还更清楚！”既然今日已经到势成水火的地步，那么我也不再委曲求全。“殿下要么杀了我！要么休了我！不然，终有一日，乐悠扬会成为殿下的敌人！”
我有我的坚持，不会为别人所用！
他转过身来，俊朗的眉目间笼着怒气，还有不可言状的悲伤，淡粉的薄唇都失了颜色的紧抿着。手被越攥越紧，人竟被拉扯到他的跟前。
“果然待你太好了，却让你视若无物。”
下颌被用力地捏住，建成的脸靠近了来，鼻息急促地打在我的脸上，那俊秀精致的五官在我面前突然绽开笑颜，那笑容漂亮地令人心悸。
“元吉毒不死他，我就用刀用剑用弓箭灭了他！”
我禁不住身体一阵剧震，那么俊美的颜容竟然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腰间一紧，他的手臂一收，就贴近了他颀长的身躯。
“这样，悠扬你就会看见我了吧。”这句话语气极其温柔。“百年之后你亦只是我的妻，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一惊一乍间，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竟然消弭于无形。
“建成哥……”
“来人，送太子妃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