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熊州城,突得下起雨来,雨滴豆大,打在盔甲上铿锵作响,雨势漫起路上的尘土,顿时一片烟雾弥漫,一个不留神,马失前蹄,收势不住,在旁的中军援救不及,我竟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脑子里闪过至少要损手折脚的念头,电光雷闪间,耳边马匹嘶鸣,腰上一紧,居然有人在雨中将我生生地捞住了。
“好险!”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二哥!”我惊魂甫定地抬起头。
秦琼把我揽到他的黄骠马背上,他的声音带着担忧和焦灼,气息有些紊乱。
“太不小心了!”
我还未开声。
中军对着秦琼抱拳脸露惭色地说:“末将疏忽,请秦将军责罚。”
秦琼只瞄了一眼那匹被人拉起的马,又扫了我一眼,眼中竟是疑惑,终是没有问出,只脱下披风裹在我身上,闷闷地说了一声:“进城。”勒转马首。
“二哥,你怎么也到熊州来了?”
“秦王要我到此待命。”
“为什么啊?”
“我如何能知。”
明显感觉他的话语中有生气的迹象。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生什么气啊?”
“殿下太纵容你了!”秦琼有些恼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他会不知道!连白蹄乌都扣起来了,你还冒冒失失地出来!”
见他一付恨铁不成钢的神气,我赶紧讨好地说:“这不是上天还待我不薄,不是还有二哥你么?”
他轻轻拍了我的脑袋一下,语气缓和了许多说:“你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只要你肯帮我就行了!”
秦琼终是放心不下,只得随着我乔装出了熊州。大致能够想象李世民得知消息后的雷霆震怒,可是,确实想不了那么多了,要我什么都不管不顾看着王伯当为李密殉葬,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秦琼不愧有多年征战的经验,再加上山东本是他久居之地,对路道、地形非常熟悉,很快,我们就接近了李密的军队驻地。按秦琼的计划是要在王伯当巡查营地周围的时候和他见上一面,劝说他离开李密。我本来也是想着用劝说的方式,不过现在有了秦琼在一旁,觉得要是劝说不成,绑架也成吧。只是秦琼执意不肯,他说,伯当虽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十分硬气,用强硬的手段必定适得其反。
只得在临近的村庄以逃难的兄弟身份投宿在一户人家。这日,秦琼出去打探消息,我便帮着女主人洒扫院子。这家男主人突然从田里回来,扯了家里一袋粮食就往外走。女主人急忙拉住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男人说道:“魏王的军队正在筹粮,我这就给送去。”
女人愕然惊呼:“魏王现在不是叛匪吗?你是要惹祸啊!”
“唉!这事也真难说。”男人依旧扯着粮袋说。“要不是当年魏王带着瓦岗开仓放粮,我们不是早饿死了。”
我连忙上前帮腔道:“大姐,大哥说的是,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呢。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出来筹粮啊?”
“听士兵喊着,象是姓王。”
我心头一阵狂喜,扯过斗笠戴上。
“大哥,我帮你一起把这粮食扛去。这王将军不知道会不会就是我家当年的恩人。”
“原来瓦岗军也于你有恩啊,走!一起去。”
秦琼还未曾回来,我便托了女主人捎个口信告知去向。
村头送粮的人不在少数,可见李密在这民间还有些声名,我远远地就望见了王伯当的坐骑,强按心头的冲动,很快就发现了那袭白衣正与士兵一起搬运粮草。我低着头,扯着粮袋,直往他的方向去,那带我一起来的村民大哥也没注意就跟我走。一步,两步,三步,正要靠近。
“喂!你!做什么!”一名士兵突然拔出佩剑拦在我面前。众人的眼光倏地朝我们投了过来,跟在身后的村民大哥被这声音一吓,手一颤,粮袋的一端掉在地上。
“我们是特意送粮来的,这兄弟是外乡人,他说王将军是他家的恩人。”村民大哥朝着拔剑的士兵诺诺地说。
闻言,士兵的脸色稍缓慢,王伯当听到动静则早已经迈步走来,他声音似乎有些深沉,有一丝惊疑,又有一丝颤抖:“四十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