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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波未平(2)

渺渺心里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可以见到红燕,得趁这个机会把追魂香蹭点到红燕身上,这样省得花孔雀他们来的时候再费力找人了。

然而当人被拖上来的时候,渺渺就再也乐不出来了。

这个琵琶骨被铁链穿透,浑身都是血,一张脸白得像鬼的人……是红燕吗?

直到此时,渺渺才终于对目前境况的恐怖有了真正的实感。

瑞青走下紫檀木雕的座椅,捏住谢红燕的下巴:“拷问了你这么久都不肯将刀法交出来,原本我在想要不要毁掉你这张脸试试的,但是脸毁掉的话,就看不见你这样的表情了。”他微微转过身看向渺渺,“幸好,现在你的朋友来了。”

感受到对方冷酷的视线,刚刚还在为红燕心痛的渺渺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瑞青对着谢红燕冷冷道:“要保那个女人还是保刀法,你自己选一个。”

谢红燕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望着他嘴角缓缓勾出一道冷笑,闭口不言。

这样的表情反倒让瑞青愉悦,他丢开她,向手下吩咐:“先切掉那个女人的一只手。”

立刻有人提着刀朝渺渺走来。

妈呀,花孔雀怎么还不寻过来救人。渺渺顿时手脚发软,眼前一阵晕眩:“红燕,你把刀法说出来吧。咱、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她到底不是当英雄的料,就算红燕肯为了救她牺牲性命,可换成她的时候,她仍是做不到牺牲一只手。

谢红燕眸光微动,咬住嘴唇:“我不知道刀法在哪里。”

瑞青漠然挥手:“无妨。也许砍掉她的一只手,你就能想起刀法的下落了。”

那提刀的人几步就跨到了渺渺面前。渺渺转身想逃,却很快被那人按在地上,带着血腥味的刀刃朝她手腕方向落下,她顿时吓得哭出来。

电光火石间,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倏然出鞘,挑开了即将落下的刀。

纪小柏长剑指地,微斜了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渺渺。

这么个废物,还敢一次又一次地气他,真想让这个女人就这样死掉算了。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像是成了他宿命的克星,连哭一哭都能让他心烦意乱。

更可气的是,自己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既然做不到看着她死,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来砸自己的脚?

“义父,算了。凭这个女人威胁不了谢红燕。”

瑞青冷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纪小柏咬牙,一字一顿:“义父!”

瑞青盯住纪小柏,头有些疼。他已经像爱惜一把剑一样爱惜他了,为什么这把剑还要三番四次地忤逆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再送他一掌让他长长记性,然而瞧见纪小柏的表情,他心里竟微微怔忪。

许多年前有人跟他说,没有鞘的剑,再所向披靡也不能长久。

沉默许久,他终于道:“带她下去。如果今后因为这个女人而使你的剑变钝,我会亲自取她性命。”

纪小柏心底松了一口气。早就发现瑞青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算是纵容,他低垂了眼眸,俯身打横抱起了渺渺。

身上的冷汗被屋外的寒风一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远离了那个压抑的聚月堂,渺渺总算从恐惧中回过神,回手抱紧纪小柏:“红燕她、她不会是残废了吧?”

纪小柏冷眼瞧她:“还没学乖?还是说你想回去被砍手?”

渺渺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不知好歹了,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花孔雀,你可一定要快点来。

一直被抱进了一间卧房模样的屋子,她才仰脸看他,懦懦道:“那现在怎么办?”

“等着。”

“哦。”想了想,她有些不安,“到时候如果瑞青发现他们是被我的追魂香引来的,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现在才想到这个,是不是晚了点?”纪小柏冷笑,“之前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开心得很么?”

渺渺一阵心虚,踌躇了一会儿,她道:“其实,我觉得那个瑞青对你好像还挺好的。”

纪小柏眼神微动,不置一词。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渺渺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还被他打横抱着,她立刻尴尬地跳下地面,讷讷道:“那小柏哥哥你忙去吧。我在这里等花孔雀就好了。”说完,怕惹他不爽,又安抚似的加了一句,“你放心,等这次把红燕救回去了,我立刻帮你查雪灵芝的事情。”

纪小柏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怀抱,眯起了眼。难道就只有在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会主动向他靠近一点点?

他伸手将她拉回来:“如果那个死人妖不来呢?”

“……应该不会吧?我线索留得够明显了啊。”

正说着,一只带着艳丽花纹的黑色蝴蝶忽然飞进了屋里,围着渺渺翩然转圈。

“追魂蝶?”渺渺欣喜起来,“是花孔雀他们找来了!”

见她兴高采烈地就要往外冲,纪小柏的眼神愈发冷了。

他是知道渺渺的,模样看上去怯懦胆小,本质却是只刺猬,弄不好就会伤人伤己。要她放下戒心并不容易,然而那个死人妖为什么能做到?

沉着脸按住她的肩,他塞给她一只玲珑骰子:“你收好这个。”

渺渺接过骰子左看右看:“干吗用的?”

“祭谷已经空了,祭门的人如今全在孤月峰。”顿了顿,纪小柏移开目光,“你以后遇到危险,拿这个联系我。”

哎?他会这么好心?渺渺呆了呆,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半天才道:“谢……谢啊。”

纪小柏撇开脸:“我只是为了雪灵芝而已。”

唉,就知道是这样。渺渺撇撇嘴,正想问问这玩意儿该怎么用,屋外已经响起一阵喧哗:“有人闯进来了!是南赋庄和唐家堡!快去禀报尊主!”

渺渺和纪小柏连忙跑出屋外,顿时见到有大批人马杀上了峰顶。

孤月峰和祭门的人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算多,而且人手都分散在派中各处,此刻猛然见到这么多入侵者,仓促应战之下已失了先机。有人见到纪小柏出现,立即慌慌张张冲过来:“纪掌门,是南赋庄和唐家堡的人杀到了。”

纪小柏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问道:“我义父现在在哪儿?”

“尊主应该还在聚月堂。”那人神情焦急,“纪掌门,眼下该如何应对?”

“应对?”纪小柏略略歪过头,冷嗤,“当然是都杀掉。”

那人瞪眼无语。废话,若能杀得过还用得着向你请示应对之策吗?

纪小柏却不再理他,拎起渺渺就绕过混战的人群往聚月堂的方向赶去了。

越靠近聚月堂,双方交手的人就越多,两人还未走进门里,就听到堂内一片惊心动魄的刀剑撞击之声。纪小柏目光动了动,停止前行,带着渺渺避开众人的注意,轻轻跃到了堂外一个偏僻的窗角处。

悄悄戳开窗纸,纪小柏和渺渺立刻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聚月堂内那些精致的桌椅屏风通通被掀翻,墙上的布帘也都染了血。谢红燕已经被救了出来,此刻由端容扶着退在墙角处,唐梵和朱信风则护在她们身前,忙于应付周围几个孤月峰的喽啰。

而杀气最重的要数厅堂中央处,南卿与另一名手持长枪的中年男子联手而攻,正和瑞青斗得激烈。

渺渺见状,悄声问:“那个和瑞青交手的中年男人是谁?”

纪小柏神情有些凝重:“应该是唐家堡的堡主唐辉。”

原来是阿梵的爹来了。渺渺安心许多,又再度朝里面看了一眼,转头询问:“小柏哥哥,那我进去和他们汇合了啊?”

纪小柏望着堂内缠斗的情形微微蹙眉。他虽然知道瑞青的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想到唐家堡堡主和南卿两人联手也依然不是瑞青的对手。

本想借此机会除掉瑞青,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纪小柏思忖片刻,低头嘱咐渺渺:“我进去帮义父,你自己小心。”

渺渺看出来南卿和唐辉正落在下风,闻言一惊:“你还去帮瑞青?那花孔雀岂不是要输了!”

纪小柏压下心中的不快:“放心,那死人妖和唐堡主都不是傻瓜,姓谢的女人已经救出来了,他们只要再找到你,立刻就会撤走。”

“哦,那我现在就进去和他们汇合。”想了想,渺渺又讨好地加了一句,“小柏哥哥,你也要小心。”

纪小柏冷哼一声,掀开窗格就纵身跃入了聚月堂。

南卿和唐辉本就打得吃力,忽然看到紫衣闪动,竟是纪小柏加入了战局,两人不禁暗暗叫糟。角落里的唐梵见状,赶忙加快速度解决了周围几个敌人,然后转头道:“朱兄,红燕和容姨就拜托你照看了。”说罢,也不等朱信风反应,就提着长枪赶到父亲那里助战。

与此同时,渺渺悄悄挪到了谢红燕所在的角落。朱信风护在两个女人身前,第一个瞧见了她,惊奇道:“我还想去找你,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渺渺也很惊奇:“你找我?你怎么肯来救我?”

“你以为我想啊,老子是被沧澜公子逼的。”

渺渺“哦”了一声,悄悄瞄了一眼他身后的端容,心里有些意外她也会出现在这里。然而端容却似乎没看到她,只低头专心为谢红燕处理伤口。

谢红燕处在昏迷状态,渺渺瞧了瞧场中的形势,小声提议道:“我看就算我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瑞青的对手。朱掌门,不如快叫大家撤吧?”

朱信风忙不迭点头,扭头向场中央招呼:“沧澜公子!唐堡主!已经找到渺渺姑娘了,咱们可以撤了吧?”

此话一出,南卿和唐家父子还没反应,瑞青手中的“离人泪”忽然疾速向八方横斩开来,一时间刀光如电,将围攻的三人全部逼退了数步。

朱信风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南卿加上唐家堡父子都会阻不住这个魔头,眼见瑞青已经调转身形向着谢红燕这里抓来,他头皮一麻,只得拔剑抵挡,然而一招都没来得及递出去,长剑就被对方削断,他整个人也被反震了出去。

只一瞬间的工夫,瑞青的手已经伸到了谢红燕的面前。渺渺心念电转,正打算扑上去拖延片刻时间,身旁却忽然蹿出一阵阴冷的掌风,直直地朝瑞青袭了过去。

竟是端容挥出的一掌。

遇到阻挠,瑞青也不躲闪,毫不在意地抬手与她对掌。哪知双掌刚一相碰,手臂登时感到一阵剧痛,他立即撤力收手,就看到自己的手掌在顷刻间已经发黑了。

他神色一怔,看向端容:“毒?”

端容面露微笑,左手轻扬,又从衣袖里挥出一枚透骨钉。

瑞青瞧见她柔和的目光,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地挥刀要挡,哪知那枚透骨钉竟越过了他,直直打向了他身后的纪小柏。

纪小柏刚刚见瑞青中毒,本想趁乱偷袭,却万没料到对面的女人竟绕过瑞青朝自己投掷暗器。那透骨钉不偏不倚钉上了他肩头,他顿时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就跌倒在地。

这么一耽搁,身后的南卿和唐家父子也已经再度围了过来。瑞青微微蹙眉,转身抓起纪小柏跃离众人两丈。他料想刚刚的暗器必然有毒,俯身撕开纪小柏的衣襟查看,果然瞧见他的肩头竟像被烧灼一般焦黑,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腐蚀般地疾速向外扩大。

瑞青神色一沉,迅速拔出那枚透骨钉,抬手点住纪小柏肩头两处大穴,然后目光一转,却见南卿等人已经带着谢红燕撤出屋外了。

他怒意上涌,丢开已经动弹不得的纪小柏,身形一晃就追了出去。

外头还有孤月峰的人手在阻拦,南卿等人因为要边走边招呼己方弟子一起撤退,所以此刻并未走远。

见瑞青这么快追出来,唐辉迅速朝唐梵道:“梵儿你和南卿带大家先走,我来阻住他。”

一旁的端容开口道:“阿辉,我留下助你。”

唐辉看她一眼:“不行,阿容你和他们先走。那魔头已经中了你的毒,我一个人能够应付。”

渺渺在旁听得大奇。阿辉?阿容?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啊?

端容仍不肯走,而唐梵担心父亲也不肯走,正执拗间,瑞青已近到跟前。南卿深吸一口气:“算了,我也留下来殿后。朱掌门,麻烦你带大家先走。”

朱信风还未答话,就听见瑞青阴沉的声音响起:“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刚落,众人就觉得头顶上忽然压下一股排山倒海的刀风。南卿、唐辉和唐梵立即联手抵御,却觉得这瑞青的内劲竟比刚刚在屋内还要强了几分。三人手中的武器与对方的“离人泪”相接,竟顷刻之间就被重重反震了回来。

瑞青一击得手,立刻纵身朝着朱信风手里的谢红燕抓了过去。

朱信风暗暗叫苦,恨不得丢了谢红燕这个烫手山芋,正想后退避让,端容却抢上前,素手一拂,又是几枚透骨钉射出。

只可惜“铛”的一声,透骨钉瞬间就被对方手中的刀悉数打落在地。

瑞青看着端容,眼神森寒。他向来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一概不管。然而他看上的东西,却是容不得他人夺走和伤害的。

他伸出中毒的左手,一把卡上端容的脖子,素来冷漠的声音里也带上了怒气:“把透骨钉的解药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眼见端容被制,南卿等人霎时间不敢妄动。端容却朝着瑞青微微一笑:“哦?你手掌上也中了毒,怎么不先要你自己的解药?”

瑞青不想和她废话,只重复道:“解药。”

“没有。透骨钉上的毒叫‘黑葵’,无药可解。”

此话一出,不仅瑞青大怒,就连渺渺也听得呆了:“容姨你不是吧?”这纪小柏要是中的无药可解的剧毒死翘翘了,那她的“梨花”岂不是没人能帮她解了?

瑞青瞳孔骤缩,收紧了手掌就想捏死端容,掌中却蓦地一痛,只见一股黑气沿着手臂朝自己心脏的方向逐渐上行,再不运功逼毒恐怕有危险。

神色变了几变,他目光沉沉地望了一眼谢红燕,终于丢开端容,转身返回聚月堂去了。其余的孤月峰和祭门的弟子见老大竟然走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迅速朝内里退去。

朱信风愣道:“这……要不要趁此机会追上去杀了那魔头?”

南卿摇头。且不说他们全都挂了彩,已经没多少力气再战了,就他今日所见,以瑞青那样的功夫,就算是强弩之末也依然是伤人的利器,何况这里是对方的地盘,若再打下去必定难以收拾。

他一拍朱信风的肩:“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灭门的。再说红燕她伤势严重,也需要尽快治疗,趁现在快撤吧。”说罢,转头看见渺渺正望着聚月堂的方向兀自发愣,以为她还在害怕,拉起她的手,“渺渺,别怕,我来带你走了。”

渺渺满心想着纪小柏的生死,浑浑噩噩地被南卿拉着走,不知如何是好。

南卿瞧见她的神情,心里隐隐猜到了几分,开口道:“透骨钉上的‘黑葵’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有解毒的方法。”

渺渺果然回神:“什么方法?”

南卿笑了一下:“先回去,我再告诉你。”

纪小柏人在这里,若等回去再说那还有什么用?渺渺急了:“你快告诉我。”

“你想救他?”南卿凝视着她,“那日在点苍山上他奉了瑞青之命想杀你,你为什么还想救他?”

渺渺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南卿摸摸她的脑袋:“你以前在祭门是什么身份,你若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你现在是南赋庄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在,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这哪儿跟哪儿呀。渺渺欲哭无泪,不再和纪小柏扯上关系,就意味着她的“梨花”没得解了。

可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她只能信口扯道:“我……我跟他都是二绝先生的徒弟,在昆仑山上也算有同门之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是么?”南卿表情淡淡的。

渺渺立刻摇晃他胳膊:“花孔雀,到底是什么解毒方法,你快告诉我呀。”

南卿终于泄气:“行了行了,黑葵虽然没有解药,但找个内功修为比他高的高手就能帮他逼出来了。”说着,他拎起她,“我看瑞尊主和他关系不错,肯定会为他逼毒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快跟南卿哥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