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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么近 那么远

徐医生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姑娘,双眸紧闭,平静而安逸,轻微的呼吸像是已不在人世。墨梅很美,她的美不是一般肉体凡胎可以领会的。就像脱离了尘世,一如她的人,安静而不张扬却又扣动人心,第一次遇到她,他就这样认为。

墨梅很苦,是心里的苦,独自承受的苦。第一次催眠失败后,三四年的接触中,他能感受到她内的孤独。她曾对他说:“我知道,最好的方法是面对,是说出来与人共同承担,可是,我发过誓的,不能说,你明白吗?”那是第一次她好好和他说话。

接触她后,他有过调查,大概的事情他也清楚。而养父母家对她的抛弃和诽谤,对她来说才算是伤口上的那一把盐。她的那句你明白吗?他既能明白,也不能明白。有人让她以今生最爱之人名义起的誓,不能说。握着细如干柴的手,喃喃的对自己说:“可怜的姑娘,我要怎么办啦?”违背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又如何,至少能释放一个人的悲伤,也许,她能重新活一回。他要去找李墨砚,他对自己说。

“我这是在哪?”病床上的墨梅虚弱的睁开眼,眼中所达之处和自己脑中景象一样,一片空白。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置身在天堂。

床边一个脑袋慢慢抬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好一会儿才说:“医院。你发烧感冒,然后昏迷。”

“是吗?”墨梅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年前自己跟着徐医生来了北京,然后,自己一个人过年,然后,她开始疯狂的想见一个人,想到心发痛、发狂。再然后,好像死掉了。

徐医生表情严肃的看着她,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可能把他吓坏了。过完年就给人这么大一个惊吓,实在是扫了人的兴。“对不起,我只是太难过了。我并没有想要自杀,让你来处理我的尸体。”

“今天是2015年的大年初三,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而你,李墨梅,今年还不足三十岁。打算一辈子吗?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活在曾经二十二年的时光里吗?以前,我想时间能帮你忘记一切,可你忘不掉,这些年,你自己清楚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墨梅,请你不要放弃好吗?不要放弃你的未来,不要放弃自己,我才不能放弃你。不能帮你走出阴影,我也没有资格做你的心理医生。”

面对徐医生真情剖白,墨梅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直到过了很久,她才道歉:“对不起。如果徐医生感到无能为力的话就放弃我吧!我也想忘记过好好的开始生活,可就是忘不掉,如果徐医生曾经深爱过,曾经被伤害过,也许会明白。对于我给您带来的困扰和麻烦,深表歉意。”

徐医生深感无力的对病中的人说:“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后来想着有关于这样的谈话好像并没有意义,叹气道“算了,好好养病吧,你的死活我一点也不想管。”说完,也不再看病中人儿一眼,匆匆的走了出去。

人的心情直接影响了运势,气匆匆出来的人一下就与外面的人撞了个正着,徐医生一抬眼,大墨镜和口罩武装而成的男子,身边跟着一男一女,旁边两人很是护着中间人的样子。而徐医生脑子里正搜索这是哪路神仙,旁边的女人语气不善的开口骂人“你这人会不会走路,急匆匆的赶着去投胎。”

徐医生正因为墨梅的事一肚子,再加上新年的大年初三就被人骂赶着去投胎这样的话,心里着实不舒服。原本他是想道歉的,现在他只想和人大吵一架,还只刚酝酿好气势,带口罩的男人出声阻止了,“静静,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转身对着他说,“这位先生,真是对不起,还请您不要介意。”

人家真诚的道歉,他也不好小肚鸡肠的与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然后还忍了。“算了,当我被狗咬了。”说完就走,那女人还想说什么,被男人给喝住了,“你难道你想大闹一场,接下来在网页上看李墨砚大闹医院的新闻吗?”

声音很轻,制住了女人的发作,也止住了徐医生有脚步。李墨砚,李墨砚,墨梅心心念念的李墨砚就是他?来不及更多的思考,几个大步跨上刚好拦住他的去路。盯着他的眼睛确认道:“你就是李墨砚?”

大年初三的医院前来看病的人并不多,走廊上除了偶尔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还是很空旷的。李墨砚看看左右并没有人,轻轻的点点头。“我是。”

“这是想要签名、合影啊,还是自拍发到朋友圈搏关注。”旁边的女人又开始像一只多嘴的乌鸦般自以为是了。徐医生一个白眼,无视于这个女人的冷嘲热讽。只是淡淡的说:“李先生确实演戏不错,只是挑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不知道李先生,午夜梦回时故人可曾入梦。”走近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真替她不值得。”说完,也不待李墨砚反应,急步走进了电梯。

李墨砚当时脑子里只回响着四个字:故人入梦。待他回味过来追到停车场的时候,早已不见踪影。

“墨砚哥,你怎么了?他和你说了什么?”同来有静静和聂明明一头雾水的跟着他在追到了大门口和停车场,看着不停张望近乎疯魔的李墨砚,心里有些发毛。两人认识李墨砚将近十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

墨砚拖着虚弱的身体跑了一大段,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来。而想着刚才那个人的话,让他好生难过。只是想要得到一点点关于她的消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会这么难。明明知道她从不曾离开,明明知道她回来了,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找不到呢。“为什么?”他自言自语。

“哥,你怎么啦?”明明小心翼翼的问着忽然间泪流满面的李墨砚。这一切,太不正常了。

“我没事,去看医生吧!”李墨砚迅速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戴上口罩,又是那个酷酷的,让人看得见摸不着的李墨砚了。

他昨天开始发高烧,到昏迷后说糊话的地步,还是婉清姐催他开工打电话听出他不对劲,几人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找到他,紧急送医后,在下午两点多才算清醒。因晚上有一个商演,尽管身体不适还是强撑着参加,谁让他是做这一行的呢,要是不去,又会有人说耍大牌、毁约之类的话了。今天,他本来是要进剧组的,不得已,只得请了几天病假,推迟几天报到。

得知他生病,静静昨天也从家里飞了过来,然后对他寸步不离,温柔倍至的照顾。好像年前的不愉快不曾发生过一样。

李墨砚很是烦躁,现在的局面让他持别特别的烦躁。他不爱胡婉月,更不爱舒静静。胡婉月洒脱看得开,分手后他们可以做朋友,比他们交往时更自在。可是舒静静不同,她爱一条路走到黑,怎么说就是说不通。不管他怎么说,非得坚持她自己的那一套,这也是李墨砚不可能不喜欢她的原因。墨梅虽然也坚持,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但只会让人开心欢喜,舒静静让他厌烦。舒静静是他最好哥们儿的妹妹,是墨梅的师姐。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

李墨砚不是没有想过将就,喜欢他,爱慕他的女人不是没有,找一个对他好,爱他一辈子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想得最多的还是那个离开的人。喊他三哥的人,是他放不下的。正因为你太好,后面的人就再也入不了眼了。知道你的好,他们也只是像你。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己,也不想委屈了别人。

挂水的时候,李墨砚一直在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话。替她不值得,那就是他知道她在哪儿,也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她还爱他?而她又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从刚才那个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判断,他和她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他很关心她。到医院来,只可能是生病了,不是他自己,那就是她?是不是她生病了,她会不会就在这里?想到这里,墨砚心中激动。看着还有大半瓶的药液,心中又是焦急不安,又是害怕等不到是他想要的结果。

“墨砚哥,我看刚才那人脑子有问题,你别听他糊说八道,说不定他有什么别的目的。”舒静静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出声宽慰道。此时的舒静静母性曝发,觉得生病了的李墨砚太可怜了,无依无靠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照顾,真的很可怜。

墨砚张嘴欲说什么,就看到门口张望的年轻小护士探头探脑的进来,然后拘紧不安的说,“李墨砚,我特别喜欢你。能合个影吗?”

人在屋檐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点点头算是答应,接着又好几个人鱼惯而入,都是同样的要求。把舒静静挤到了边去,去了一个又来一个,一旁的舒静静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道:“你们的职责是追星族还是护士,你们这样,病人怎么能好好休息?”

正当有人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舒静静时,护士长现身了,对着一帮年轻的小姑娘就是一顿训。“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替病人考虑。都给我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护士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就刚那几句话早把那些不知轻重的女孩子吓得直哆嗦了。乖乖低着头缩着脖子出去了。“对不起,影响您休息了。”

李墨砚摇摇头,客气的道:“没什么。”李墨砚借口肚子饿打发助理和静静出去。待护士长交待了一翻注意事项后,他问出了一直搁在心里的问题,“对不起,我想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墨梅的病人。”

“李墨梅?”护士长奇怪的看着他,想了想说,“是住院了吗?对不起,昨天不是我当班,我要回去查一查。”

“好,那麻烦您了。”又不放心的多加了一句,“麻烦您尽快。”

明明和静静买着他刚才提到的蛋糕回来的时候,李墨砚的吊水已经快完了。整个人蔫蔫的,竟睡着了。静静坐在病床旁,无限温柔的看着病中的男人,轻轻抚上瘦削的脸,他的眉眼、他的唇。轻轻靠上他温热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真好,病了的他真好,睡着的他真好。病中的他至少可以让她拥抱一会儿,睡着了他至少可以不会说你走开这样的话赶走她。真想自私的让他永远生病,这样,她就有理由呆在他的身边。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舒静静脑中的幻想,浅眠的李墨砚立刻醒过来,看着从他胸口起来的静静,又看着门口的护士长,直接问道:“怎么样?有吗?”

护士长点点头,“是的,李墨梅小姐昨天早上被送进医院,重感冒、高烧引起的昏迷。说起来,和您的症状还有几分相似呢!”

墨砚的心一紧,急急的问道“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相比于李墨砚担心,一旁的舒静静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定在那里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李墨梅?她回来了?

“上午有清醒过来。”护士长如实相告。“好像刚才不久已经办理出院了。”

“什么?”李墨砚激动得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刚刚得到的一点线索,就这么中断了。烦躁不已,“你们怎么可以让没有痊愈的病人出院呢,出了事谁来负责?”

“对不起,这是病人坚持的,医生也无能为力。”护士长没想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李墨砚,下一秒马上翻脸。

李墨砚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降低声调,温言道:“护士长,能麻烦您将她的电话和地址给我吗?或者让我看看她的病历也可以。”想到这是有关病人的隐私,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她是我的小妹,之前和我吵嘴赌气就离家出走了。现在听您说她病得很严重,想快点找到她,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也让家里大人放心。”

护士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想了想,感觉李墨砚说的不像是假的。“好吧,我去请示一下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