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看不见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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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姻缘一线

麦收的季节过去了。天气还算不错,整个麦收,只下了一场雨,并且是晚上下的,第二天天不亮就停了。夏收之后,秋收之前,又是一段农闲时间,庄稼地里的农活不是很忙,人们可以趁空出去打工干活。于是,麦收之后,刚刚干完农活的人们又要重新找活干,挣钱补贴家用。刘海书麦收前干活的那个砖机自从出事那天就停了,听说后来伤员保住了性命,一条腿从大腿根全部没有了。农村里忌讳,出了事的工地就不会再去了。人们会觉得那个地方不吉利,如果还去那,会沾染上晦气,保不住厄运会落到自己头上。如果没去的人再去没事,不会有什么影响。听说那个砖厂前几天又重新开工了。刘海书还想去,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家里人还是不同意他再去那。后来刘海书打听了一下,原来在那个砖厂干活一班人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出事的砖厂新招了一伙外地人。那些外地人不知道情况,他们也不忌讳,还是一样干的热火朝天,砖厂的生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刘海书又在家歇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就去钱万村找地方干活了。

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原来那一班人,还是那个工头。见是刘海书,工头当即就说,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找个车子拉砖坯吧,这几个组你轮流送,每个一车,今天还给你算一天的工分。刘海书本想下午或者明天再干活,听工头这么一说,不好意思拒绝,就从上午开始工作了。

麦收后的天气越来越热,很快就进入酷暑。刘海书现在已经不再担心了,这个麦收的季节,是他有生以来觉得最好过的一段时间。体力上的增强,原本让他恐惧的繁重的农活现在干起来绰绰有余。家里在麦收这段时间在生活上也有所改善,每天中午的饭里都会炒几个鸡蛋,油水也加大了不少。所以对刘海书来说,整个一个麦收季节,相比起来在砖厂的工作,其实是轻松多了。现在重新来到砖厂,他已经完全能够胜任了。

天气越来越热,砖厂上的劳动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不管太阳多热,时间一到,都要照常开工,烈日当头,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湿透。刘海书反倒觉得轻松很多,一天除了干活,什么也不用想,反正身上有的是力气,不用也是浪费。每隔一段时间,工头会给大家发一次薪水。现在能用自己的劳力挣钱了,拿着用自己的劳动挣来的钱,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滋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夏去秋来,又到了秋收农忙的季节。秋收时节长,砖厂不停工,家里劳力少的人回家收秋,劳力充足的还继续留在砖厂上干活。一直到冬天结冰,砖厂才停工休息。等到第二年天意暖和,又重现开始。这些年,大蛤村这一带没有什么挣钱的地方,除了这些砖厂的工作,没什么活可干。原来没有这些砖厂,农闲时,大家都在街头闲聊,自打建起了砖厂,都开始到砖厂干活了。

就是在第二年春天,刘海书在砖厂干活时,王丽梅也去了那个砖厂。两个人从此认识,在那个砖厂一起工作到年底。年底,工头和砖厂老板在工钱上发生矛盾,第二年,工头带一伙人就不再去那个砖厂,重新换了个砖厂,刘海书等一些能干的人被工头叫走。还有一些人过年后不知道情况,依旧去了那个砖厂,但是发现已经换了工头,反正对他们来说,谁是工头也没有多少差别,都是一样干活。

王丽梅家里劳力少,一到农忙就不能出来干活。四月的一天,王丽梅又来到了砖厂,原来的人很多都不在了,又有一些新的面孔加入。去年她刚来干活时热心帮助她的那个刘海书也不见了,她心里多少有一点点的遗憾。“这个人是不来了吗,还是去别的地方干了?”她在心思忖着,她希望刘海书是今天正好没来,明天或者后天他就能重新出现在砖厂上。她想问问其他的人刘海书是不是还在这干活,又不好意思问。

等到第二天,她依然没有见到刘海书。一连几天,刘海书始终没有出现,她就是知道他肯定是去别处了。虽有些许遗憾,但还没有到了让她牵挂的地步。砖厂上的活重,干起活来,也就没有了杂念。下班回去,早已累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渐渐地,王丽梅和其他的人也熟了起来,刘海书已经从她的脑海中消失,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了。

春来暑往,秋去冬来。大蛤村的庄稼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农民们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多少年来,这一片土地上送走了数不清的苍老面孔,又迎来了一张张年轻陌生的新面孔。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多少沧桑来了又去,大蛤村的人们都一代又一代的守候着这一片土地。他们辛勤的劳作生生不息。

布谷鸟带来丰收的喜讯,喜鹊吵嚷着谁家又添了新的生命。安静而祥和的大蛤村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村庄,人们朝夕劳作,生活虽然贫苦艰辛,但每个人都习惯了这样的清贫和简朴。他们内心纯朴,没有什么欲望和杂念,只要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着肚子,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忧愁和烦恼。

四季轮回,又是一年的时光过去了。

年刚过完,天气还冷,村民们都还没有出去干活。这天一大早,刘海书家门口来了两个人。刘海书的父亲刘福贵听见院子里的狗汪汪叫个不停,一边呵斥狗一边从堂屋里出来。只见两个妇女满脸笑容站在家门口的大门那,看样子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家里的狗叫的厉害,两个人不敢往里走。刘福贵仔细一看,其中那个年纪大的他认识,是这三里五村有名的媒妁王金花。刘富贵心里一动,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急忙招呼着往家里请。

“王大妹子,原来是你啊。我说这刚过年的,是那个贵人来了。”刘福贵一招呼,一边回头冲屋里喊道,“香菱,来贵人了,赶快倒水,堂屋条柜那有白糖,多放点。”听到喊声,刘福贵的老婆王香菱也从屋里迎了出来。

“小点声!这事还不知道咋样呢,可不能先张扬了出去。”王金花急忙冲着刘福贵两口子打手势,并指着墙外压低声音说道:“可别让外面的人听了去啊,那样这事就不好办了。”

来的两个人,年纪的那个是大蛤村这一带有名的媒人王金花,另外一个是刘海书在砖厂干活时认识的董大姐。这几年,经王金花撮合成的婚姻少说也有几十几对,她几乎成了远近闻名的媒妁。闲着没事,她就各个村打听,谁家有要出嫁的闺女,谁家又要娶媳妇,然后她觉得谁和谁条件比较般配,就上门当媒人,由于对双方情况了解的比较准确,再加上她善于把握对方心里,经她撮合的姻缘十有八九都能成。所以,那些有要娶媳妇的年轻小伙子的家庭,一见到王金花来他们家,真是比待菩萨还要热情。

“好……好……屋里说……”刘福贵一面应承一边把她俩往屋里请。

进了屋,刘福贵的媳妇香菱急忙搬来椅子,拿了一块布把椅子又擦了一边,又倒了两碗糖水给端过来放在两人跟前。王金花她们坐下后就说:“长话短说,我们今天来是先给你们通个信,也是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这不你们家刘海书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谈婚的时间,我老早就留意着呢,正好这这董大妹子原来和你们家海书在一个砖厂干过活,说你家那个海书和小蛤村家的王峰安家的那个闺女年龄大小差不多,他俩原来还在一个起干过活,应该都熟悉,知根知底的,我就想给你们家海书当一回媒人。这不,我拉上董大妹子一起来了,要是你们觉得那闺女行,我就去说说,把这个姻缘给牵起来,要是你们觉得不行,那就算了,有合适的我再给你们说。所以啊,这事还不知道咋样,我们这才一大早过来,就是不想惊动人,问完话我们就走。万一被人误会了还不说人家闺女托了我们俩求你们了吗?我看那闺女挺好的,性格好,人也长得好,不愁找个好婆家。”王金花一口气说完这些,站起身来就要走。

刘福贵听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在犹豫之际,王金花接着说:“要不这样,你们先考虑考虑,我和董大妹子就先回去,顺便到钱万村老张家去看看。”一边说着,王金花伸手拽了拽和她一起来的董大姐,做出要离开的样子。还没等王金花站起来,刘福贵的老婆香菱一把拽住王金花的袖子,急急忙忙的说:“考虑啥呢,人家闺女只要同意,我们还有啥说的。就我们这穷家破舍的,能攀上人家就不错了,还有啥挑剔的呢。”刘福贵听老婆香菱这么一说,也跟着赶紧附和:“他大婶,你做主就行,只要人家闺女愿意,我们没啥不同意的。”

“我们是先到你家的,女方那家我们还没去过,你们长辈俩没啥意见的话,我和董大妹子就去女方家跑一趟,也保不准人家会不会同意,如果女方有意的话,我就尽力给你们撮合,结成姻缘,如果女方根本就无意,那就是他们俩没缘分。成不成,我都会再来一趟给你们个信。在我没给你们准信之前,你们可不能张扬出去,否则,能成的事也会黄了。”王金花不愧是做过这么多媒的人,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成……成,我们谁也不说,就等你的回信呢。他大婶,你就不用跑了,明个我亲自去你家问问就行了,哪还敢麻烦你再跑一趟呢。”刘福贵的老婆香菱急忙说道,她双手抓住王金花的胳膊,像逮着个宝贝一样不撒手。

“你俩就听我的,千万可不要到我家去问,不是我怕你们去我家,事成之前,你们要听我的。这样才周全,少出差错,我不就少费事吗?其实这事要是成了啊,你们可要多谢谢这董大妹子,要不是她认得你家刘海书,说这孩子还不错,我才动了这个心,要不是,我还找不到你们家的门。”

经王金花这么一提醒,刘福贵的老婆香菱才想起只顾着招呼王金花,把一起来的董大妹子给冷落了半响了。于是又慌忙伸出手紧紧握住董大妹子的手,一边摇晃一边说:“这位大妹子,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啊!”

“你就不要光听王大姐那样说,我可没有她说的起那么大的作用,你要谢还是谢她吧,这事成不成就全靠她了。”

这时,王金花喝了桌上的一碗水,站起身来要走。

刘福贵和他老婆香菱再三挽留,说吃了早饭再走。王金花坚决不同意,说现在不是留下来的时候,等事成了,你撵我们我们也不走。说着,两个人起身离开。刘福贵和他老婆只好按王金花说的那样不再挽留,嘴里千恩万谢,把她们俩送出院子,还想再送,王金花急忙使眼色让他们俩回去。于是,他俩就站在门口目送王金花他们走远,不敢往前再走。

王金花她们一出门,就赶紧沿着还没有行人的街道走了,不一会,就走远了。

刘海书正在东屋里睡觉,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后来又听到一起在砖厂干活的董大姐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等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从他睡觉的屋子里出来,人已送走了。香菱见儿子从屋子里出来,就把儿子叫到堂屋,指着门口一个椅子让刘海书坐下。然后很认真的对儿子说: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有的听见了,有的没听清楚。”

“早上临起床呢做了个梦,我就感觉今天有啥喜事,没想到大清早刚一开门就来了。刚才来的是说媒的王金花王大婶,人家来给你说媒了。”刘海书的母亲面带笑容,一脸自豪的样子。

“给我说媒,女方是哪的?”刘海书心里一激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怕母亲看出来他的窘迫笑话他,故作镇静地说。

还没等他母亲说话,一旁的父亲就接过话说道:“你就不要管是哪的了,就咱这个家庭条件,能有人给提媒就不错了,还能配不上你。”

“我是怕配不上人家!”刘海书一听父亲这么说,也没好气的说道。

“配不上人家你就不管了,媒人都给看好了,配不上的媒人也不会给你说。”刘福贵看了一眼儿子,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看你说的,就不让孩子问问情况么?这事早晚都得要他知道,你看你那急脾气。我们家的条件咋啦,不就是穷么?和我们一样穷的多着呢。”香菱听刘福贵没头没脑的说儿子,忍不住冲着大声刘福贵说道,刘福贵被香菱这么一说,不再吭声,香菱才接着又说,“这个闺女你应该认识,是小蛤村的,她爹叫王峰安。”

刘海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要说这个女的名字,或许我还知道,你说她爹的名字,我咋能知道。”

“在砖厂和你在一起干过活,还有一个姓董的,她说她也认识你,你好好想想。”刘福贵又抢着说道。

刘海书又想起刚才的董大姐,脑子里闪出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的名字。一时也拿不准,在砖厂干活时,彼此都是简单的称呼,虽然都认识,也知道名字,但是到底姓什么却很少问起。只有个别熟悉的能知道。他也想到了王丽梅,但和王丽梅一个村的还有一个女孩也和他认识。看来应该就是这两个中的一个了,不管哪一个,刘海书都觉得配得上自己,这让他不禁暗自高兴。于是就故意显得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管了,看缘分吧,没缘分再怎么合适也没用,有缘分就是都觉得不合适也能成。”说完,刘海书站起身来回屋去了。刘海书的母亲也不再说啥,开始去院子里那个用木头搭起的简陋的厨房里做早饭。

第三天晚上,王金花送来信,说女方同意了。听到这个消息,刘福贵和他老婆香菱喜得眉开眼笑,又不敢太表现在脸上。当刘海书得知女方是王丽梅时,心里也很满意。不禁对董大姐感激万分。在农村,穷人家娶个媳妇可是一件重大的事,娶上一个满意的媳妇更是不容易。

媒人王金花说,她已经看好了日子,按照当地的风俗,农历正月二十三小见面,五月初三大见面,八月二十六订婚。婚一订下来,这门亲事八字才算是画了一撇。按照当地风俗,订婚到结婚中间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才能结婚,这期间,是男女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万一觉得不合适,还可以退婚。另外,在农村,这段时间正好是将来的女婿给未来的丈母娘献殷勤尽孝心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表现不好,结婚的事可能会推迟或最终黄了。

刘福贵一家一切听从媒人的安排,事情办得有条不紊,八月二十六那天,刘海书和王丽梅的婚事就给订了下来。这一切都来得又快又突然,让刘海书一家人都有些始料未及。过年的时候,刘福贵的老婆香菱还愁眉苦脸的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儿子的年龄也都到了,咋都没有来说媒的,正想着过了年托人给想想办法呢,没想到老天有眼,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两口子这一辈子的头等大事就给办成了。

王金花和董大姐则成了刘福贵一家的大恩人,自打刘海书的订婚后,每逢大小节日,刘福贵两口子都会带上些礼物到王金花和董大姐家登门感谢。

刘海书和王丽梅订婚一年多来,除了见面时俩人一起去了一趟当地的县城买了一趟东西,每逢比较大是节日,媒人都会安排两人一起去逛逛集市,给王丽梅买鞋买衣服之类的东西。王丽梅家对刘海书也基本满意,照这样下去,就等着媒人安排两家在一起商量,选定结婚的日子,婚礼一办,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