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前，她将早已写好的信缓缓的顺着桌面移至云裳面前，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面前的云裳微一皱眉，“漩儿，你确定这样做不会出岔子？他可不是一般的人，亦不是我们所能到的那般心狠手辣。”
“再落难，好歹也算是个妃子吧！他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说着，咧嘴笑了笑，想要让云裳放心。
“怎么入宫这么些年，还是这么个直性子，他知道么？”
“不想让他平白添堵，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享这个太子已是内外皆难，她何必还要将这一或许都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去令他徒添烦恼。
云裳放下手中的杯子，细细的环顾着内殿的四周，“怎么会想到要把之仪送走？你知道我们都担心你。”
“苏捡入宫前在忠嗣大哥府上学了些拳脚，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够了。”见到云裳脸色微微一变，便不再说下去，只抿着嘴角，拿起手旁的茶壶为云裳斟茶，手却是止不住有些微微颤抖，心中终还是有不舍的。
“姐姐，”沉默许久，子漩忽然开口唤道。
“恩？”云裳应了，仍是低着头仔细的吹着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沫子。
“如果寿王真的要再争太子之位，你会帮他吗？”明知不该问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云裳的手蓦的一顿，却是没有接话，抬眼看了一下天，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这该到早朝的时候了，我该回去了，信会帮你送到，以后有时机再来瞧你。”说着，唤过如意，起身离去，未再多说一句。
子漩静静的看着云裳的背影，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亲密如她们，终也因为这储位之争，生出嫌隙了么？
静静的喝着杯子里的茶，静静的等着要等的人，黑沉沉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星，隐隐能看见几朵乌云飘过那不甚明亮的月牙儿，看天，一场雨是避不了了。
门外响起扣门声，子漩起身应门，门外的人端着惯有的笑脸给她行了一个礼，然后跟在她身后进殿，反手将门推上。
子漩拿起茶壶亲手斟了茶，而后将茶杯推至对面，笑的温然而内敛：“宰相大人请用。”
李林甫笑着起身接了，复又坐下，端着茶杯，细细的吹着茶叶沫子，慢慢浅咂一口，赞了一声“好茶”，方才放下茶杯，毫不掩饰的看向子漩的眼睛。
那张脸上是挑不出瑕疵的礼貌的笑，可是那双眼睛却是犀利而冰冷的，在那里面子漩看不到一丝丝的感情。
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子漩迎上李林甫的眼光，笑道：“李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还要麻烦你深夜来访，采苹真是觉得歉疚。”
对面的眸子未有丝毫的波动，语气亦是平静，“娘娘言过，这宫内大小之事，都是臣的责任。”
哼~子漩在心底不禁轻哼，这话要是给高力士听着就该是大逆不道了吧？大小之事难道还包括内廷么？
“那若是有谋逆之事，不知宰相大人是管还是不管？”
对面的眸子微微一动，若不是子漩一直盯着他，便定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李林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自是臣的责任，娘娘请说。”
子漩剔着杯沿，不紧不慢的道：“前几日晚上，采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我上阳宫门外谋论撤换太子之事，说是要在朝堂挑起太子之争，采苹想着，这等大事，必是要交于宰相的，因此今日斗胆约了李大人来此。不知李大人会如何处置此事？”放下杯子，眼睛直直望着李林甫。
“娘娘放心，臣明日便彻查此事。臣府中还有事，便先回了。”起身，行了一个礼，便要退下。
“李大人走好，采苹就不送了”子漩眼都没有抬，看着眼底下的衣袍渐渐离开视线，听到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又仿若无意的道，“若是再有关于太子之争的只言片语传入上阳，那本宫定要连前日之所闻一并报于圣上。”
走至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话，便又走了出去，殿门砰的一声在子漩眼前被关上。
眼神慢慢变的深沉，李林甫如果真的聪明便应该清楚，她不是彻底失宠的妃子，她只要愿意屈服便可以恢复如天恩宠，只在她要不要。何况他再可以一手遮天，也担不起这谋逆的罪名。
“轰”的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划破如墨的夜空，子漩刚刚踏入寝殿，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