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违三年有余的杭州,赵凉吟不知该如何来描绘此刻自己的感受。是重回故地的狂喜,还是物是人非的唏嘘?
妍丽的西子湖畔,暖暖的春阳照耀大地,漫天的柳絮在半空中飞舞,徐徐飘落在她的发辫上。
华念平握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信步于湖边。
这一定是在做梦,赵凉吟这么想着。可是为什么柳絮飘过脸庞留下的触感是这般地真实,身边华念平的面容是如此地清晰生动,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是那么地暖人心田?
“为什么一直瞧着我?”被她久久注视的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
赵凉吟不答,只是执起华念平的手,放在颊边轻柔摩挲。“念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华念平听了不觉轻笑。眼前的赵凉吟像是一只贪求爱抚的小猫,惹人心怜。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个令人心醉的美梦。
凝视着赵凉吟苍白的容颜洋溢着心满意足的模样,华念平既是心疼,又满是内疚。她在来扬州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她的脸色泛着憔悴消瘦的白,不复在风府时的红润光泽。
“对不起……”华念平不禁言道。她是皇室郡主,即使没有这个尊贵的身份,她同样是一个能让天下男子倾慕追求的绝代佳人。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她对他纡尊降贵的付出已经够多了。他要怎么做才能回报她对他的深情?“我绝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了。”
赵凉吟的嘴角因华念平犹如起誓的话语而扬起淡淡的微笑。
她不否认自己只身一人前来扬州是十分冲动的行为。
但是,她没有选择了。
从豫王妃口中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后,她是震惊的。
真相是那么伤人,那么地叫人措手不及。回房后,她一人静坐在床头,竟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失落。
入府三年,王爷待她不薄,这是不争的实事。宏昆是她的弟弟,她的出现当真使得宏昆转危为安,延续性命,她可以不计较豫王爷当年寻她回京的初衷。然而,为了王府的利益,把她的婚姻作为笼络朝臣的手段,则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她没法强迫自己抱着终生的遗憾嫁给杜仲日。
于是,去扬州找华念平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然盘旋了许久,迟迟未能付诸于行动。倘若华念平仍是无动于衷地把她推开,她该如何自处?更何况,华念平可能已经成亲娶妻,她冒然前去找他,岂不是破坏别人的姻缘,徒增华念平的困扰?
当相国府的聘礼一箱一箱地被抬进王府大门,豫王爷示意豫王妃为她动手置办嫁妆,定做新娘吉服时,赵凉吟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她要最后赌一次——赌华念平对她并非无情,赌自己在华念平心中的地位是其他女子无法代替的。她不要像娘一样,只会痴心地在原地等候。她决定放手一博,就算是一败涂地,遍体鳞伤,她也认了。
她是瞒着王府里的人,趁夜偷偷跑出来的。她不敢想象王府的人在发现她不见后会是怎样一幅沸腾的场景。尤其是在她与杜仲日的婚事已成定局,成婚之**益临近的时候,她这个新娘子突然不见了踪影,豫王府要如何向相国府交待?豫王爷和杜相国皆为同朝显贵,这样的面子是丢不起的。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她日夜不停地赶路,忍受着旅途的颠簸困顿,时刻怀拥着说不定王府或相国府的追兵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恐惧。她内心的信念却是异常坚定的:她要见到华念平!
直到华念平在树下拥她入怀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忐忑才安定了下来。他的拥抱来得那么晚,但终于让她等来了。
“为了你,我甘之若饴。”她的小脸贴上他的胸膛。纵使幸福的欢愉只会驻足片刻,她也要抓住这短暂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