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生活,不只有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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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虚实相合,奇正相生

写实是基础,写虚便是润色,乃至升华主题。我向来主张以写实为主,写虚为辅。二者构成一定的比例,方能达到预思的结果。纯粹的纪实,便是新闻纪要或历史的笔触,难免一般受众会流失。而纯粹的虚构,便好比谎言,给受众虚无缥缈、不踏实感,比传播于街头巷尾的流言更可恶。如果虚实相合,效果明显不一样,譬如《三国演义》,依托《三国志》,七分真实,又收集民间传唱的情节,注入三分虚构,或嫁接或夸张或神话,加之罗公笔力雄厚、见地犀利,将虚实融合,既不得罪厚重的史学家,又不失一般受众,两全其美,方为千古绝唱、世代流传。西方人崇尚“二八”定理,用二成的精力写作八分的真实,而用八成的精力完成二分的虚构,由此可见写实容易虚构难。这也符合事实,好多作品都能看见作者的性格和阅历,这里面就是写实,说明作品源于生活;却又不完全是作者的性格和阅历,这里面就有虚构的成分,说明作品又高于生活。

不过大多时候,我们未动笔,便一心追求成与败、赢与输,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属于主次颠倒、多少带有急功近利的色彩。这些是笔者思考、构建的东西,而对于读者,可能更在乎“正”与“奇”。

就当下网络文学来讲,“一味守正,便毫无生气,读者自然寥寥;一味尚奇,装神弄鬼,却颇易被蛊惑。时人不察,一见悬疑,一听穿越,一看盗墓,一睹僵尸,一遇刻意的搞怪、失控的夸张、做作的异端、卖弄的先锋,就五体投地,匍匐在文化垃圾的制造者脚下,怂恿地他们恣肆起来,最后一同遁入魔道。”这是商品化文学市场下的产物,是“逸史”,是糟粕。通俗读物的市场空间足够大,一个层面是给大众提供了谋生的出路,人人可以加入文化的生产制造;另外一个层面则反映出,人们很少追求真正高雅的精神需求,其实是限于物质需求尚未真正满足、社会生活节奏快无暇顾及精神追求,于是在匆忙间,只能消费快餐文化,以补充能量。快餐文化旨在“快”,生产快,消费快,生产者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其中能量的正与负,消费者更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分辨其间的好与坏,只能抓住仅有的空闲,匆匆了事,囫囵吞枣。于是一波接一波的刷屏替代了平心静气的阅读,负能量的传递比以往更快,甚至是亚文化的吞噬,但时人不察,还沉迷其间,津津乐道。

何谓“正”与“奇”呢?所谓“正”,顾名思义,便是正统思维、社会主流认知,这个词更多地偏向于集体名词,意味着可以忽略未能融入主流的个体认知。所谓“奇”,可以是奇异、奇特、奇崛、奇幻、奇妙,总之就是不安正常秩序思考并出手。拿小说而言,自志人、志怪(鲁迅定义)以来,从来都是“尚奇”,所以古代大多小说争先恐后作“传奇”。《西游记》虽落入这个俗套,但它的“奇”用得的确“妙”。试问它为什么写那么多妖精?“神魔妖精”是“幻设”,谁也没见过,奇而又奇。可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让这些“奇而又奇”的“神魔妖精”或世事洞明或人情练达,一旦这些个“神魔妖精”通人性、画上人的脸谱登场演戏,反而成了“正”,于是所谓“神话”,便是将神人格化。而所谓“传奇”,便是将人神化,譬如《水浒》中写英雄好汉,本来都是一个个具体的男人或女人,但是作者赋予其神力和使命担当,便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正”人中的“奇”人,是英雄好汉壕气冲天,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就是“正”中求“奇”。这些习惯沿用至今,仍然枯而不衰、百用而不厌。

小说的“正”与“奇”,不是一成不变的,换句话说,一部小说的“正”与“奇”,其实掌握在读者心里,由读者的内心体悟而定,而非笔者的手里。读者以“正”观“正”,则“正”便有些“俗”;以“奇”观“正”,则“正”便能“活”;以“正”观“奇”,则“奇”便能“动”;以“奇”观“奇”,则“奇”便有些“庸”。

既然如此,笔者该如何构思立意,如何调节虚实比例,如何结合正奇?

笔者犹如餐馆的大厨。客人点什么菜,都该有一个预先排好的菜谱,而不是想吃什么,就天南海北地点。这说明一家餐馆、一个大厨,经营的菜种有限,甚至风格固定,不可能超出范围经营。一个笔者亦如此,写作风格一旦形成,便难以超越,所以很难满足所有的食客;如果为了迎合读者而随意改变风格,到头来恐怕至落得“四不像”,抹杀了文人风骨,便放弃了该担当的道义,这和站街的姐妹就没了区别。所以,保持激情、风格、风度、风骨这些最初自我的东西是很难的事情,大浪淘沙,难免让更多的笔者变节,使其摇尾乞怜,恣肆献媚。

这样讲来,笔者无须为迎合而迎合,而应该保持风骨与风格,该怎样构思立意就怎样构思立意,该怎样调节虚实比例就怎样调节虚实比例,该怎样结合正奇就怎样结合正奇,利用才思,发挥极致。诚然,史上不乏佳作,但这些佳作同时也是非议之作。

譬如《金瓶梅》,其实碍于道德恐惧症,真正读过这本书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读完全本或者读完“毛利本”或“日光本”的。大多数人云亦云,只认为《金瓶梅》属“四大奇书”之一,其“奇”在“淫”,所谓“奇淫无比”。诚然它有****场面的描写,却委实不多,笔者不过为描写人物、叙述事件,“正奇相生”而已。它写实较多,虚笔较少;正多而奇少。但它就是太实,它的“奇”其实是真正的“正”,但这种实与正,反倒让受众不敢承认、不敢直面,从而假装不欢喜并加以排斥,就像一个敢于说实话的人,反遭众人讨厌。然而即便受众不欢喜,它的伟大依然不可磨灭。其实大多人是伪装的“谈性色变”,尤其面对集体,而对于个人或私下,便肆意“****”。岂不知“食色,性也!”,温饱和生理需求,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本能而已。它的作者只署了笔名——南陵笑笑生,在以“正史”为主流的年代,它便“鄙秽百端,不堪入目”,便不敢为其正名,便不能为其点赞,这不是悲哀,而是它修炼成道所必经的八十一难。

另外,受众的层次不同,对虚与实、奇与正便认知不同。有些受众,往往忽略N维空间中N-i(i=1、2、3……)维好的东西,而盯着i维不好的东西大肆讨论。要知道好与坏是相对的,就像虚与实、奇与正,大多时候也是相对的,而这“有些受众”就好“剑走偏锋、极端妄言”。拿《水浒传》来说,有据可查的武大与潘金莲,并不像小说中的描写,但“有些受众”乐意施公的缪写,以谬传谬,邪恶丛生。在此批判笔者,即便虚写情节,亦不能因“奇”而“奇”,客观公正又不失风范不是挺好。这是层次较低的一般受众,因为一般,所以一般讲不清楚。

层次较高的受众,阅读层次较高的作品,该是棋逢对手。好比对弈,无局不成势,无势不成杀;高手对决,难见破绽,不能成势,于是乎,舍子而造势,造势而杀敌,始见高低。好的作品,该给相当层次的人看,才是天造地设,遇到这样的读者,作者亦不枉苦心思虑一回;若给层次、品行较低,内心邪恶的人看,便是暴殄天物。譬如《红楼梦》,包括它的影视作品,受众寥寥无几,而主要受众集中于专家学者,一般人连其中热闹都懒得看,更不要说其伟大之处。

一场战争,里面全是“争”,虚实相合。

一场情劫,里面全是“情”,钟情难却。

一场义举,里面全是“义”,替天行道。

一场苦行,里面全是“悟”,悟空了然。

人生一场,争雄天下情难却,义字当先终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