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生活,不只有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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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元山随笔

“只有人生边上的随笔、热恋时的情书等等,那才是老老实实、痛痛快快的一己享受。”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甚至门都不出,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写写画画,一支笔,一沓纸,几首熟知的诗。

难以想象没有信号的日子,手机便是个钟表和音乐播放器。时间是一定要看的,我不能做到‘不知秦汉’,至少要看饭点,总不能误了吃饭,饿了肚子;寂寥总是种不好的状态,没有丝和竹,可我有优质的播放器,上面有我特别推崇的歌,戴上耳机,微闭眼睛,只有歌者和听歌的人。于是我将其调至飞行模式,原来以为这个功能也是多余,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调至正常模式,手机便一直搜索,我也不知它究竟要干嘛,不是说好没信号的嘛,噢,不是完全没有,有一丢丢,即便它有所显示,却不能包括通话与上网,于是为了把电量用于听歌,就设为飞行模式,它便消停些,手机也不至于发烫。

偶尔发现文件管理里有两部下载的小说,村上春树的《挪威森林》和加夫列尔.加的《百年孤独》,早间听说过这两部小说,下载了有心欲读,可惜不知被什么破事给耽搁了罢。一日从早间到傍晚,把《挪威森林》通读了一遍,意味深长,若有所思,却不能说个所以然。一日从早到晚间十一点半,把《百年孤独》读了三分之一,确有劳累,眼睛也干涩,至于小说,作者用从未来的角度回忆过去的新颖的倒叙方法,加之遵循“变现实为魔幻又不失其真”的魔幻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人物情节错综庞杂,总有“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眼花缭乱感。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不过现在肯定要沉沉地饱睡一顿。

几首熟知的诗暂且搁一旁,我想看看马孔多镇未来有怎样的命运,顺道把我的认知从加勒比延伸至整个拉丁美洲。求知欲来得如此猛烈,总给人以措不及防,不过坚持做一件事,惬意非常。大概四天两夜,终究坚持到了结尾,落后民族儿童似的自我嘲弄,却给人以悲痛,好比一个愚者讥讽自己的笨,会让聪明的旁观者也无地自容。这样的小説,多少带来了沉思。

苍山绿映着夕阳红,我站在核桃树下远远望过去,倒有些惊艳。夕阳的一次回眸,便是给白昼的一次回光返照;如果黄昏是白昼的奄奄一息,黑夜就是白昼的暂时死亡。好在白昼死于黑夜又生于黑夜,我们称其为周期循环,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只是并行的轮番转换,对面山间的草木也似乎这般轮回。随手摘几个绿皮核桃,讨要几个鲜嫩的玉米棒子,拿到没有公主和仆人而于绿海碧波上飘摇的孤城,慢慢享用,以打发漫漫长夜。

或许我在北方的林区,可以想象集美、爱、神于一体的南方的莲,美若沉鱼的西子,爱若华清池旁的芙蓉面,神便如巫峡和洛水,如此这般,怎能不想着“青钱千张,香浮波上,嗅之如无,忽焉如有,恍兮惚兮,令人神移”的伊。她不在岭南,在北方的天空下,藉河边,虽不沉鱼,也是芙蓉面。我忽生莲心,她便是清凉的琉璃中一枝炽热的红焰,不远不近,不即不离,宛在梦中央。她就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爱情、宗教、艺术,而我,崇敬、信仰、痴迷。何曾想过,捧着玉米棒子,却思念着如莲的她。

门口有个聋哑人,总是从埂子下边的硬化路上转悠,散步偶然面对面碰到,我们便吚吚哑哑聊一阵,不在乎内容,诚心就好。有时候,我很疑惑他如何能一个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悠然自得?一个玉米棒子,便伴随他从路的这一头,飘飘然到了那一头,而这就是整整一个黄昏的距离。一****散步归来,绕过埂子下的小土丘时,我突然想到——对这聋哑人而言,花是树的一部分,树是山林的一部分,山林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是浑然大化的一部分。他与这里就像山与云,相亲相融而不相知,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或许都不曾顾及存在的形式与价值。我几日的困惑,被他这非世俗的境界所否定,我无地自容,他却继续‘愚人自愚’。到了孤城,我默不作声。

坚守了一个月,他们匆匆准备着回去的行程,恨不能即刻吃完明早的午饭,坐上下山的吉普。看他们手忙脚乱,我倒愈加平静了,这高山之上,时有狂风大作,时有乌云密布,时有鹊鸟纷飞,黑夜有时不黑暗,白天有时不白亮,除了一日三餐,我只管静默、读书、散步,累了就睡,醒了就起,站在核桃树下的埂子上,我就似这风一样自由。切断与外界尘世的牵绊,融入这自由的节奏,竟这般清心明目、逍遥舒坦,君子有所求,亦莫如此,但有所思念,倒也寻常。

一日晚饭毕,于高山枸杞树下过,未经意;于構桃树下过,未经意;于铁(酸)梨树下过,我却有些喜出望外,想起它的酸和硬,整床牙不禁软绵绵的,可就是这小玩意儿,伴随了我们的童年。秋末冬初,万物经受着一场场霜煞,铁梨树的叶子便枯了凋落,而铁梨,才刚刚变色。约几个要好的伙伴,拿上竹竿,到了树下,个儿高、力量好的就负责打摇,它随之重重砸落草丛,我们就疯抢,也顾不上头顶还有梨子在下砸。然后一人分一些,或几个人的放一起,找个安全的地,埋入麦衣,然后用麦草盖住,隔三差五地打发一两个过来闻闻味道,等酸中带甜的味儿一纯正,我们就掏出来一起享用。

一个人的时候,思绪便这般随意收敛或发散,一些想过而未想明白的、一些想明白而想深邃的以及一些未能想到的,便如路边偶尔跳过的松鼠,远远地只是对你一瞥,就跳落自然而隐身不见。写在人生边上的随笔,随意却不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