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又来看你了。”
付远点上三只香,又对着墓碑拜了三拜,神色十分肃穆,又透露出淡淡哀伤;这些似乎与他嘴角那怪异的微笑格格不入。或者他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愁苦了。
“娘,其实我这次是想跟您告别的……”付远说着低下了头。好一会沉默之后:“娘,姨妈家里有他们的困难,我已经长大了,不想再打扰他们了,我已经有力气养活自己。”付远卷起他的衣袖,露出瘦弱的手臂。用力弯了弯,使得他的手臂看上去强壮些。
做完这些,付远好似变了个人,他抬起头,充满自信的目光直视着墓碑。
“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一定。“
付远站起来,转过身,快步走开。数米之外,“再见了,娘。”
一直快步走,走出好远,母亲的坟在山顶,现在,付远已经走到山脚了。
夕阳最后的余晖早已落去,宁静的天空已经有星星在闪耀;没有月,不是因为阴天,只是月亮还没有出来。付远的眼神已经落寞,再有的就是些许无助了。找了一棵大树,用力一窜,几步只后就攀到了树枝上,静坐了会儿,腹中一阵乱叫,好饿。
“唉,我该怎么办?”付远一个人喃喃。
付远是一个苦命的平常人,生长在这个叫做“天辰”的大 陆上。他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很小很偏僻的村子,村子名为“木锦”。父母也只是平常人家,也许是这个村子太偏僻了些,人们倒是有些淳朴,这一点与这个世道很不相同。
付远的父亲好赌,从他记事以来就是这个印象,其家庭关系可想一般。后来,他的母亲带着付远独自离开家族,来到一座小山上。距离村子远了些,到也安静。平时给人做做零工,打打活计。付远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上找生路,或者砍些柴火,或者摘些野果,或者打些野味。那几年虽然清苦,倒也算安定。只是他和母亲的小草屋从未有过客人,甚至他的父亲也从未来过。以至于付远几乎忘掉了这个跟他只有血缘,而无感情的“陌生人”。
三年前,付远的母亲偶得重病,去世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毁掉了年仅12岁的付远。按照习俗,付远需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为了这个目的,弱小的付远坚强的活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赖以生存的小山也被当地的富户占了去。好在付远的姨妈听说妹妹去世的消息,将付远接回自己家中抚养。起初还好,没过几个月,付远就变成他们家的下人一般,整天繁重的劳作,时不时还会挨上几顿拳脚。付远早已受够了,只是为了给母亲守孝,他一直坚持。如今三年期满,付远已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地方,只是他还未想好出路。
不知不觉付远已在睡眠的边缘。
“嘶。”
“蛇。”付远大叫一声从树上摔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撒腿就跑。
为什么要跑?是因为那蛇。常在山里的付远当然认得,那是一种叫做“墨环”的蛇,剧毒,而且有追着猎物跑的嗜好,就好像猫捉老鼠一样,把猎物玩够了再杀之。
“真衰。”付远大骂,转眼间已经跑出去好远,大概是另一座山了。
“不会再追了吧。”付远转回头,已经看不见蛇的影子,心道好险,随之减下速来。
突然脚下好像踩空了一样,整个人向前栽去。
“什么?是陷阱吗?可别有尖刺啊。神啊,我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我还年轻啊,我还不想死啊……“
付远只有祈祷。是啊,脚下已空,除了祈祷还能做什么呢?
“咚”落地的声音。没有尖刺,付远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谁做的陷阱,竟然没有尖刺,太外行了。”付远心想道,但却不敢动。晚上没有月,只有淡淡星光,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万一碰到个什么要命的机关,到时候想跑都没办法。只能等待,等月光下来,看清周围情况再说。
数个时辰后,月光终于下来。
“这……”付远看清了周围,但却更害怕了。
这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一个墓穴。面前两三米处,有一座石质的棺椁。不过棺椁那石头做的盖子早已斜靠在棺椁的侧边。石质棺椁里面是一口木质的棺材,黑黑的棺材板上有一个黑黑的洞。
“是个墓……该死的盗墓贼。”付远抬起头,“乖乖,这么高啊。”这个墓至少两人高,还是个子很高的那种。
“这么高摔下来,我竟然没受伤?”
“哎呀,好疼。”付远试着动了动,一阵专心的疼痛。仔细摸了摸,应该只是扭伤了脚,没什么大事。只是暂时上不去了,再等等看吧,明天早上会不会好点。
付远的心理又把盗墓贼问候了一遍,很恶毒的那种问候。苦于没有办法,只能等着天亮。
付远双目微合,安静的墓穴里,一阵阵的呼噜声……
月亮又向前走了走,月光直照在棺木上。
“咚咚……”
“什么声音?”付远被突如其来的异响惊醒。
月光之下,那黑黑的棺材板正在向上震动,带着整个棺材都在震动着。“咚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付远脚都软了,本来就摔伤了,没什么力气,现在竟然连动一下都动不了了。
“不行,这样就没救了,我要活着。”想到这,付远咬破舌尖,一阵疼痛传来。借着这阵疼痛,付远又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付远转过身,用尽全力向上一跃,企图去碰到墓地的边缘。这一刻,似乎没有伤痛,没有恐惧,只有求生的本能,将付远的潜能尽速发挥,顷刻间超过了他的极限。
这一跃是付远有生以来最高的一跃,在这一跃的过程中,付远的双脚连续蹬踏了几次平滑的墓壁,看着越来越近的边缘,付远的心理陡然平静,似乎是一次从死到生的经历,生的希望离他越来越近,或许下一刻,就安全了。可是……
虽然付远跳出了平生最高的一次跳跃,虽然他完美的几次蹬踏借力,可是,就在他的手碰到墓边缘的那一霎,他的力气用尽了,高出边缘不足一截手指长,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的手在墓壁上抓呀抓,却只在做无用功。最终又落回墓底。
那一刻,离安全是如此的近,可是现在又回到原点。付远感觉到的是无力还有无助。
猛然回头,棺材还是和刚才一样,咚咚的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棺而出。当然付远心底还是有一丝的好奇,不知道棺材里面是什么。不过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答案他可以不知道,他不想知道,或许没有这个问题更好些。
“还好,还有机会,再跳一次。”付远转过身,面对墓壁,向后退了两步,好给自己更大的助跑空间。
跑。付远又一次用尽全身力气,一步迈出,膝盖弯曲,准备起跳,只等另一只脚迈过来,蹬到墙上借力。可是另一脚却没能过来,它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更确切些说,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
随着冲力,付远向前栽倒下去,随之跌落的还有他那颗弱小的心。
噗,付远栽倒在地,好在双手本等的向前撑去,扶住了墓壁,才没有受伤。
付远猛的回头,去看那口棺椁。棺椁还在震动,和刚才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拉我?”付远低下头,去看自己被死死握住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