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他站了起来。他认识这个人,是虎族的族长,与他们狐族一向交好,不过,那是在狐族族长还活着的时候。
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说道:“锦瑟,过来一下。”
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虎族族长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听说令尊已经……”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言语。
身体一震,虎族族长神色震惊,“难道,难道是真的?”那神色,那语气,似乎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恰如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得知对方死讯应有地情绪。
锦瑟不语,低垂的眼眸遮掩了里面略显悲伤,又带着嘲讽的神色。
“怎,怎么回事?上次见面他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依然震惊得神色,还没有散去。
“上次您来狐族我记得还是百年前,对于我们来说百年并不算长。但有些事就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谁也不愿相信,但没有办法。”已经过了这么久,就算再不愿相信,也应该有所意识非是谣言,这反应,有些大了吧。
“唉,那么精神的一个人,也没听说身体有恙或是别的什么,怎么会突然就……就没了呢?”神色有所收敛,却仍是唏嘘不已,有些痛心的样子。
“我也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是啊,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他的父亲就那么毫无反抗地被人杀了,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世伯最近可好?”悄然转移话题。
“还好。倒是你,很不习惯吧?”关心的语气,关切的神色,如同一个爱护后辈的长辈,单纯的,和蔼的长辈。
牵出一丝笑容,一扫之前地阴霾,“多谢世伯关心,总会习惯的。”
点点头,忽然,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出现在人间,那狐族……”
“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好。”恰当地回答,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
听到回答,他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还怕你初掌狐族,会有些麻烦事。”
“怎么会,您想多了。您快过去吧,若是待得久了保不准别人会以为我们在图谋不轨呢。”垂眸一笑,遮掩了里面地嘲讽。有麻烦不是正和你意?这样你便能借机渗入狐族,从而把它收入囊中。不过狐族是得小心了,他这一趟,是来探听虚实的吧。
“嗯,你也回去吧。”
虎族觊觎狐族已久,以前是忌于他父亲才没有动作,如今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杀死他父亲的凶手还没有抓到,又有了虎族虎视眈眈,可真是祸不单行。
锦瑟思忖着,忽然,察觉有一道目光非常直接地看着他,而且从方才开始便隐隐感觉到了,此刻更加明显。
寻着目光望去,是邻桌的一位客人,很俊美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赭色衣裳紧紧包裹着他伟岸的身躯,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透过衣衫能明显地看到,雕刻般英俊刚毅的容貌,手中端着杯酒,灰色的眼瞳淡漠无情,神色却饶有兴致,此刻正看着他。深褐色长发没有束缚地披散在身后,与锦瑟给人的美感不同,透着股不羁的味道。
很自然地收回目光,没有表露出更多情绪,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那一瞬地情绪变化。
这个人的目光非常讨厌,就像在看着志在必得的猎物,霸道,且非常自信,自信自己一定会得到这个猎物。
却不知他自己回眸那一瞬的风情惊艳了多少人的眼。
但是他不理人家,不代表对方也如他一般。男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行动间,更显身材修长有力。
“锦瑟?”虽是问句,目光中却是肯定,应是方才听到那声“锦瑟小侄”了。他坐在锦瑟身边的空位,碰了一下他的酒杯,“认识一下?”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扬起唇角,没有表露出一丝厌恶,半侧目,眼尾含媚。
转动手里的酒杯,男子欣赏着他的神情。是的,欣赏,对美丽的,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地欣赏,但是却没有感情。任何一样美丽的事物都能够得到他人地欣赏,但那只是单纯地享受它的美好,不会投入情感,“重绝,狼族族长。”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族长,年轻有为啊。”他随意恭维。
“怎比得上你在人间逍遥。整天被族内琐事扰得心烦,还不准随意外出。尤其是那些个长老,唠唠叨叨,更惹人烦。”他仰头,喉结一动,喝下了杯中酒,姿势潇洒。
他轻笑,“听你说的,倒教人不敢继承管理自己的族群了。”
“你要是不敢,我可以帮你打理狐族。”玩笑般,轻易被他说出口,似乎并不在意听者怎么想,但锦瑟却从那话里品出了认真。
“你不是嫌烦得很吗?不如你把狼族给我,我帮你管理啊?”他也如玩笑般说出了认真的话语。
一双含笑的眼,一张微笑得脸,互不相让地对视间,一阵锣鼓喧天,众人循声看去,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装饰华美精致的花轿八人抬着从谷外飘飘而来,和着乐队缓缓落在地上,进去通报得侍女此刻已返了回来,后面跟着得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即便看不到面容也能从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想象出容颜也是不会差的。
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盖着盖头看不清路,短短的距离竟走得磕磕绊绊,要不是那几个侍女扶着恐怕早已摔在了地上。在临上花轿的时候,前脚迈进去,后脚又在骄沿上一绊,顿时以一种有些狼狈地姿势“摔”进了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而那新娘却不等坐好便急忙伸手扯好快要滑下得盖头,动作竟有些慌乱。
锦瑟看着,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的动作不像是因为紧张而举止无措,更像是害怕,怕被发现什么,所以显得慌乱。
一个新娘,她怕什么?
“你也觉得奇怪吧?”重绝微动了动唇,那目光冷静犀利,仿佛看穿了一切,又漠然地如同在看着一场戏剧,无论演戏的人多么投入,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地情绪起伏,冷漠地做个局外人,无论他是否身在戏中,亦或他是戏中主角。
看了一眼四周,“怎么不见她父亲?”万妖林主人有二女,其夫人在次女出生后便逝去了,所以这位二小姐很得父亲疼爱。如今女儿出嫁,他怎么会不出面送女?
“女儿出嫁父亲却不相送,好特别的父亲。”牵起一边嘴角,好似嘲讽,神态却高深莫测,“而且姐姐也不在。”似乎他从一出现便是这样的神情,半边嘴角总是似讥诮似冷笑地上扬着,偏又好似普通地笑容,让人难以捉摸。
与锦瑟的慵懒魅惑不同,他给人一种强势而危险的感觉。
没错,虽然一切看上去无比正常,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过主人家,唯一出现的今天的主角却又这般奇怪,看来不是场普通地婚嫁啊。
新娘子被吹吹打打得接走了,没一会儿侍女们便撤去了桌上的瓜果糕点开始上菜,一道道摆盘精美香气四溢的珍馐美馔被端了上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席间,重绝的目光几乎没怎么移开过,锦瑟虽吃得优雅,没有显露出丝毫情绪,但那周围的温度却一降再降。
“阿嚏!”,一声响亮得喷嚏在旁边响起,那人奇怪地看看天,喃喃:“大热天的,怎么会觉得冷飕飕的?”
一声轻笑,那目光更加兴致盎然。
觥筹交错间,一顿宴席就这样结束了,伴着互相恭维,谈笑风生的话语,太阳渐渐偏西,一些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不过一些贪杯的,则要留在这里了。
当然,不包括他。
走出竹林,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他停下脚步,慵懒的神态中似笑非笑,“狼主跟着我作甚?”
“有规定这条路只许你狐族少主走而不准我狼族族长过?”灰色的眸子同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那笑,只停留在表面,从未到达过眼底。
“那你便慢慢走吧。”扬唇一笑,眉眼间弥漫的都是天生的神采飞扬以及魅惑之色,说完,身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徒留狼主一人独自立在林外。
看着他消失,重绝的眼里再次闪过那种看见让自己无比满意的猎物的神情,以及志在必得地占有。
鲜红的晚霞照得半边天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大片大片的云朵层叠在一起,壮丽的景象让人惊叹。夺目的光辉映照得人间一片红彤彤,放眼望去皆是热情绚丽的色彩,却又奇异地透着温馨之感。
无人注意的墙角边,凭空多出一道修长的人影,雪青色的衣,完美无俦的容颜,一双眼尾上挑的狭长双眸透着几分总也抹不去的媚意,神态慵懒。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右手衣袖一甩,竟蓦地滚出来一名少女。
“啊!”,一声惊呼,少女毫无形象地柔着摔疼的屁股,抬起头,埋怨地瞪着罪魁祸首,“干嘛突然把我甩出来!”浅浅的水绿双瞳水晶般纯净通透,边说边站了起来,手却仍然放在臀部没有拿下来,姿势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