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时节草木茂盛,被树木围绕的山体更显苍翠欲滴,生机盎然,但中间那座山峰却白雪皑皑,寸草不生。寒冷的气息远远地看着似乎都能感觉到。
山峰上,巨大的白色建筑群占据了极大面积,雕梁画栋,精致唯美,神圣不可侵犯。正对着大殿的是一个广场,此刻正有一群弟子在练习剑法。广场边缘,一道占了半个山峰的瀑布白练一般垂挂而下,珠玉溅落,阳光下五彩斑斓,煞是美丽。
充满灵气的修仙洞府,即便如今看上去一切如旧,地位,却是不复从前了。
大殿门口高高的台阶上,两道身影默然伫立,前面的那个神色沉静,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专注地看着下面练习剑法的门徒,而后面那个,则心不在焉,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当弟子们练完一套剑法,男子微微回头问着身后之人,嗓音温厚却不失威严。
那人回神,猛然抬起头,匆忙隐去了眼中神色,若无其事,“没什么。掌门师兄可看好了?这些新进弟子资质如何。”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顶好的都去了别的门派,他们虽也不错,却终略有差距。不过有几个看着还不错,若是能够学成,将来定能为归真宗添上几许光彩。”说到最后,眼眸里闪过一抹亮色。
“嗯,到时就算不能恢复以往,也定然不会再有人小瞧了咱们。”将视线投向台阶下,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在最前一人地引领下又是另一套剑法,“掌门师兄为了归真宗日夜操劳,真是辛苦了。”他由衷地说道。
男子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别说我了。桓越,你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一直心不在焉,哪有个师叔的样子。”
桓越微微侧过头,“真的没什么。”让他怎么说?说他在去找无念师兄的时候遇到了锦瑟然后被师兄赶走?就算说了为了大局着想掌门师兄也不可能有何举动,不过是平添烦恼,那又何必说出来?
微微皱眉,男子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就算我如今是掌门,但我们依旧是师兄弟,难道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分担?”
桓越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我想下山去游历一番。”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无念当时的神色,如果他们真的把锦瑟怎么了,那他会怎么样?桓越不敢想。
男子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下山?就为了这个?”
桓越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只是怕你不答应,所以才一直没说。”既然,既然如此,那就他去看着锦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对无念师兄不利!本是随口说的话,此刻却成了真。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多坚持一秒,也许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看着桓越认真的神色,男子似乎相信了他,颔了颔首,“我怎么会不答应,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俗世繁华,别让红尘迷了眼,忘了归途。”
桓越笑了笑,肯定地道:“不会的,放心吧掌门师兄!”
男子转过身继续看着下面的门徒,心中却暗暗一叹,但愿吧。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一个城市,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看上去异常繁华。各家燃起的灯笼照亮了门前一方天地,在街道上连片的晕染出几分温暖。
径直找到一家客栈,连日来的风餐露宿让沈琼砚看上去有些疲惫,锦瑟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也不能表现的太另类了。
要了两个房间,吃过晚饭后,俩人便各自在装满了浴汤的浴桶里沐浴。
客栈靠近湖边,从窗口望去能看到水面上一艘艘装饰精美的画舫,在夜色中成为一道道独特的风景。色彩缤纷的花灯勾勒出奢侈靡丽的天地,湖面上的景象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却又是另一番唯美梦幻的世界。
河岸那边,炳炳焕焕的灯光好似坠落凡间的星子,美丽璀璨,错落有致,远远地延伸出去,好似与夜空连在了一起。整个景象,美丽仿若画卷。
沈琼砚沐浴后看着眼前的美景,忽然有一种把它们记录下来的冲动,于是便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准备作画,但是正当他要开始时,却突然发现颜料已经用完了。
沈琼砚愣了一下,蹙起眉,看了看窗外,略微一顿便整理好衣衫准备出门去买一方墨来。刚走到楼梯口,他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去,敲了敲锦瑟的门,“我出去买颜料,一会就回来。”
房间里,雾气氤氲,朦胧迷离,锦瑟爬在浴桶边缘,露出的肌肤仿若白玉,完美无瑕,泛着珠玉似的光泽。他双目轻阖,懒懒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竟是完全沉浸在了这片刻的安逸里,“嗯。”丝丝缕缕的慵懒与不经意间的魅惑萦绕着话语送出,听在耳内,令人怦然心动。
沈琼砚出了客栈,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与一个个路人擦肩而过,谁也不曾在意过谁,也不曾有人发现人影憧憧的街道突然多出来得身影。
眼神一亮,沈琼砚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快走几步正要进去,却突然发现那门口不远处有两名女子愁眉不展,其中一个正坐在地上,另一个站着的泫然欲泣。
沈琼砚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礼貌地问道:“二位姑娘怎么了?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近了看去,二人容貌竟非常相似,应是一对姐妹。
站着的女子一身蓝色衣裳,美目里满是焦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我姐姐崴了脚,走不了了。”
“住口,不是说过不许跟陌生人搭话吗?尤其是陌生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的绿衣女子低声责怪,看着沈琼砚的眼神满是防备。
沈琼砚看了看她们,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却仍是有些疑惑,“二位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若是姑娘信得过我,不妨我送二位姑娘回府,如何?”他笑了笑,柔和的眼神无比温暖,在灯光的映照下眸子灿若星辰。
蓝衣女子脸上露出了喜色,正要答应却听绿衣女子冷冷地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女子的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换做有些人也许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但沈琼砚却耐心地说道:“在下绝无任何邪念,只是想帮一帮姑娘而已,若是姑娘不放心,那姑娘不妨告诉我贵府所在,我去请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
“不行不行!”蓝衣女子忙不迭地摆手,“我们是偷跑出来的,绝对不能被爹娘知道,否则还不得杀了我们。”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惧怕。
听着女子夸张的言语沈琼砚忍俊不禁,然而这一番话却是让他的疑惑有了答案,原来是偷跑出来的,难怪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绿衣女子听妹妹说完忍不住打了她的腿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什么事都往外说,你怎么记不住呢!若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姑娘别激动。”沈琼砚赶忙阻止,“我真的不是坏人,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只是想帮一帮姑娘,助人为乐而已。况且现在这么晚了,待在这里也不安全,你们就算自己能回去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还请姑娘相信我,或者我去通知你们家人也行。”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也确实有道理,绿衣女子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沈琼砚究竟可不可信。而蓝衣女子因为被姐姐打了此刻也默默地不作声。
沈琼砚本来还是有一丝疑惑的,但看她们犹豫不决的样子那唯一一丝疑虑也打消了,只用一双诚挚的眼睛看着她们。绿衣女子犹豫了一会,终究是点了点头,“那我就相信你。若是你敢对我们怎么样,我爹娘一定不会放过你!”其实这番话说的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若真是心怀不轨之徒,既然敢做,会想不到后果吗?既然能想到后果又怎么会怕?
沈琼砚愣了一下,原以为对方若是相信应该会选择告诉他自己的住址,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姑娘愿意……让在下送你们回去?”他试探地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在下是读圣贤书的人,绝不会起半点邪念,也一定会把姑娘安全送回。”沈琼砚保证道。
蓝衣女子见姐姐答应脸上一喜,拿起放在脚边的蓝色灯笼,扶着姐姐慢慢站了起来,而这时沈琼砚才看到,原来绿衣女子身边也有着一个和她衣服颜色一样的灯笼。
看着那两只灯笼,沈琼砚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绿衣女子在妹妹的搀扶下盈盈一拜,语调轻柔,“那就麻烦公子走在前面,我们为你指路了。”
看见女子行礼沈琼砚也回了一礼,压下了心里的异样,“姑娘客气了。”说完,便当真走在了前面。也许是自己多意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