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比较好奇,你复活是谁帮得你?”随意地语调,好似并未将一切放在心上。
毒液自口中喷出,袭向白色人影,他瞥眼锦瑟,“想打听消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当时他醒来就是一个人。至于这次,则是有人捎信告诉他他们会路过这里,仅此而已。
挥剑横扫,剑气弹开了剧毒的液体,落在花草上瞬间便使其枯萎腐烂。
锦瑟目光一闪,嗤笑出声:“不知道?看来那人也不怎么信任你嘛,明显是在利用你。”看似惬意的姿态,那眼角余光却始终追随着无念。
炼织自然没有放过他这个小动作,心下暗暗不屑,嘴上却说道:“那要看这件事谁得利最大了。杀了你,自然与我有益,何谈利用?”这本就是一个互相利用的世界,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不需要计较。说到这,炼织语气里忽然带上了一丝得意,“而且你们马上就会死。”
锦瑟却突然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神态不无嘲讽,“若是那人再杀了你呢?他救你不代表不杀你,如此,你还觉得自己没被利用?”
这般浅显的道理炼织不会不明白,然而听到锦瑟说出来他却楞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锦瑟动了!红色的利爪无声增长,带着嗜血的气息悄然接近,划过炼织颈项!
突至的寒意让炼织蓦然回神,才惊觉方才都是锦瑟的计谋,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分神,好有可乘之机。他下意识往旁边闪躲,却没发现无念正等着他来!
双手结印,繁复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却几乎是在瞬息间完成。霎时,霜泠幻化出无数把,盘旋着将炼织团团包围,缭乱的剑影瑰丽耀眼,划过的轨迹美若流星,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切割着炼织的身体,期间剑吟不断!
炼织挣扎着,却逃不出那看似不堪一击的剑网。倏尔,他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激起了地面的灰尘,翻滚着往四周扩散。炼织突然停止了一切举动,仿佛认命般不再做垂死挣扎,唇边,缓缓出现一抹自嘲地笑:“既然都是死,当初何苦活过来?”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作了荧光点点,飞散至空中,缓缓消失……而那些小蜘蛛也因为失了主人慢慢退去。
也许,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因为复仇心切,忽略了这些,不然,他也许落不到这般下场。
“配合得不错。”在空中一个优雅地转折,锦瑟飘然落地,莞尔回头。其实,他那一招本就不为伤人,而是为了把他逼向无念,却没想到第一次合作竟然如此默契。然而,当目光落到无念毫无血色的脸上时,他突然敛了笑意,“你怎么了!”他赶紧过去扶住了无念有些摇晃得身子。
“没事,有些过度消耗灵力了。”无念摆了摆手。方才为了一击必杀,他强行施展了即使平时也颇费灵力的招式,有些灵力透支罢了。
“真的?”仔细看了看他,似乎除了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外确实没什么异样,“那你调息一下。”扶着他进了凉亭。
在一张完好的凳子上坐下,无念双眼轻阖,调节内息。锦瑟一抹淡笑,眼色却是深沉。
月上中天,华光更甚,柔柔的仿若轻纱,覆盖大地,透着一股朦胧美。
“你觉得此事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吗?”见无念睁开了双眼,锦瑟缓缓出声。
漆黑的瞳如这夜空般深邃,语调无比冷静,“我只奇怪他如何得知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去巫山的事除了你只有三个人知道,但绝不可能是他们。”锦瑟知道无念是何意,遂肯定地说道。他知道无念只是单纯地猜测,并没有其他意思,更何况也是为了自己。
唯一可能泄密得对象被排除,一时间竟想不到还会有谁,有何目的,是否也是冲着锦瑟,或者说他身体里力量而来?俩人不由得沉默下来,空气无端沉闷。
“我们先离开再说。”无念突然出声。
锦瑟点了点头,确实,再留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说不定还会有麻烦,所以应该趁着没被发现赶紧离开。
无念正准备御剑,却被锦瑟阻止,“你干什么?”蓝眸里满是不悦。
“这是离开这里最快的方法。”无念神色平静。
“你灵力尚未恢复,不宜御剑,我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无念,锦瑟飞身而起,凌空而行。
衣袂飞扬,月光打在仿佛半透明的脸庞上,明明是清透圣洁的颜色,却因为那唇角一抹魅惑,而变得摄魂夺魄,引人沉沦。
这一次无念倒是没说什么,也许是因为方才那一下,让他知道其实不必那么紧张。看着锦瑟的侧脸,他忽然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避开那些门户正邪之争,似乎也不错。
巫山位于南方,据说是苗疆人心中的圣地,轻易不能踏足,若有外人不小心闯入,则会被毫不犹豫地赶出去,若有迟疑,便会动用巫术蛊虫惩罚对方,严重的还会置人死地,因此世人对于苗疆并无好感,但其实他们不过是在保护自己心中的神圣不被打扰破坏而已。
至于为何会如此,据说是因为山上有位高人,医药毒理、巫法蛊术无一不精,深得奥妙,他们若有不明之处便会前去请教,受益匪浅。只是此人不喜被打扰,所以他们也只是用信鸽交流,并且警告此事不许外传,因此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正面目。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闻讯而来求医问药之人不知凡几,那人见状一怒之下便不再回答苗人任何医毒巫蛊的问题,于是本来以巫蛊之术著称的苗疆也不再那般神秘令世人敬畏。
因为是他们自己违背了诺言,怪不得别人,为了让对方原谅,他们便重新遵守承诺,禁止任何人踏足巫山,一晃,便是数百年。有人说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人肯定早就死了,但有些人仍遵循祖辈地吩咐,谨守巫山。
也曾有人偷偷上过巫山,却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原地,无论是谁试过多少次都一样,没人能够真正进去。传说是因为里面的高人设下了迷阵,因为曾有人看见一名孩童模样的人在山林徘徊,等走过去那孩童却又突然消失了踪影,之后便再没出现,并且从那以后便无人再能上得巫山。于是便有人说那就是山上的高人,因为恼怒苗人不守承诺,所以设下迷阵。
因不知高人名讳,便以童子相称,渐渐,便出现了‘巫童子’这个称呼,于是关于巫山又多了一层神秘面纱。
虽说巫山上不去,但凡间不信邪之人总会涌现,如此一来巫山倒不是无人问津。
淡蓝的天幕下,平静的山林忽然射入一道光芒,瞬息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
光芒落处,两道身影蓦然出现,一个魅惑,一个清冷,皆是绝世风姿,俊美无俦。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小心警惕,想着那人在得知炼织失败后一定还有动作。为了将情形变得对自己有利,他们还试过引蛇出洞,反客为主,但奇怪的是没有一点用处,而且也不见再发生什么,好像那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们自然不会以为那人放弃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谋划什么,如今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定暗藏着更大的阴谋,而他们却对此一头雾水,唯一能做的便是防备。
“这些隐世高人向来脾气古怪,喜欢刁难人,不知这巫童子会是个什么样?”衣衫逶迤,与地面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锦瑟嘴角含笑,恣意悠闲。
“不管如何,定要让他帮你。”坚定的嗓音,无念目不斜视,同锦瑟往山上行去,白衣出尘。
“若是他不答应呢?”锦瑟歪着头,蓝眸闪亮,看着无念的神情带有一丝促狭,无端透出几分孩子气。
无念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清清冷冷,带着看穿一切的通透,“你想听我说什么?”
抿唇一笑,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有些话知道就好,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或者听别人说出来,那样不免有些为难人。“这四周布有结界,难怪那些人进不来。只是这气息,可不是什么谪仙高人。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神圣其实是妖,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那语气神态,不无兴味,似乎很是期待这样的一幕。
“既然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想来也是这巫童子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既不曾害人,是妖与否又有何关系。”淡淡的声音竟是在为他曾经最厌恶痛恨的妖做辩解。
锦瑟倒是没有多惊讶,大概已经习惯,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你真是越来越不似以前了。”
“这样不好?”他不是第一次听锦瑟这样说,但那不是假话,那是他现在真实的想法。
不置可否,锦瑟伸手拂开面前横伸出来的枝桠,继续前进,“你觉得假如是我能在此待下去吗?”
“不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喜欢无拘无束。”
锦瑟笑了笑,神情悠远,眼神却无端透着忧悒,不知想到了什么,“不一定。”却是没有说明,不知是在否认无念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人生在世,很多事不会因为一句喜欢,就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