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发现那几人的瞬间,无念便布了一个结界,如此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现在无人打扰了。”收回目光,锦瑟笑得诡异。
身形一晃,挡在了俩人中间,无念沉眉冷目,“既然我在这,便不会让你伤人。”俩人间紧张得气氛一触即发。
“我说过要伤人了吗?”他冷笑,果然呵。“逼”的方式有很多种,未必全是伤身之法。
轻嘲蔑视,锦瑟的神情让他愣了一瞬。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却仿佛头一次看到般陌生。
“无念道长是想动手吗?”见其愣怔着不让开,他勾唇浅笑,但眼底深处却是复杂纠结,萦绕缠绵着,仿佛永远不会散去。
静默了一瞬,他忽然侧身,手在男人面前拂过,微光一闪,信息便已入手,顺便将其催眠,送入了书房。
看着他的动作,锦瑟目光一动,沉默不语。
“他女儿在后院。”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完便率先朝后方而去。他知道,他又一次做出了不该有地行为,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他退让了。
从一开始没有拒绝他同行开始,便已经错了。
沉默着,不过一息时间便来到了广府后院,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俩人一愣。
小厮丫鬟四散在各处,焦急惊慌,高声呼喊,显然,有人不见了。方才那去书房附近寻找得下人想来也是为了告诉老爷这件事。
看着眼前混乱得场面,锦瑟脸上浮现笑意,目光却是深沉,“失踪的好是时候。”
一名富家小姐好端端地待在家里,怎么会突然不见?还是在他们到来之后,未免太过巧合,想不怀疑都难。况且自他们踏入这个城市开始便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虽然如深谷落雪,微不可察,但却确实存在,所以他们才会来此一探究竟。而在来到这里之后那股气息更加明显,显然这里是源头,进入里面更是轻易便能感觉到,虽然依旧极其缥缈不易察觉。
“有腐烂的味道。”他们站在屋顶上,看了下面一圈,无念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掩藏在那股异样的气息下,但还是能感觉到。
“那么多人皮,想来也未好好保存,否则不会有这么大气味。”锦瑟的声音波澜不惊,即便在他口中这股气味很大,但其实与那股气息同样微不可查,“不过,她收集那么多人皮何用?为何又不好好保存起来,任其腐坏?”俩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但不知是否错觉,始终觉得有所不同。
“去看看。”话音落,白色的身影化为一道流光穿过院落飞入大厅,紫色的光影紧随其后,未惊动任何一人。
虽是冬季,却也阳光明媚,播撒着温暖。
这座院子朝向极好,能够充分地接受阳光照射,想来是因为这府中小姐不愿出门透气,其父怕越闷病越不易见好,特意让其搬到这里来,即便在屋子里也能晒到太阳。
但是此刻,阳光似被隔绝,虽能投射到屋内却感觉不到温暖,明明是大白天,大厅里却是不正常地昏暗,透着股阴冷和诡异,就像从夏日突然进入了冬季。
进入屋里的一瞬间,无念蹙起了眉,相反锦瑟竟笑了起来,“啧啧,阴气这么重竟然没人发觉不对,即便不懂这些,温度的差异,明暗的不同总能感觉到吧?”
无视他的调笑,无念看了看四周,朝里面而去,那里,是女子的闺房。这里虽然阴暗却没什么异样,唯有那里……
锦瑟懒懒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什么动作,反正这些都与他无关。
推开房门,腐败的味道更重了一些,环顾四周,陈设装饰,绿植盆栽,幔帐低垂,没有丝毫异样。但是他突然双手结印,指尖泛着白光,往屋内一角指去,蓦然,只见那里的空间微微波动起来,泛出蓝光,仿佛有一层薄薄的屏障,然后轻微一声响,便碎裂开来,消散在空中。整个过程不过瞬息。
结界消失,一股更加明显的刺鼻腐败味道顿时传来,只见那屋子一角,右前方的地方,堆着许多腐烂变形的人脸,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它是什么根本看不出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究竟为何物。不知名略带粘稠的液体在地面积了一滩,散发出恶心的味道,俩人不约而同地封闭了嗅觉。
而也在这结界消失得瞬间,被困在里面的怨魂携带着浓浓地怨恨咆哮着向他们袭来,凄厉尖锐地啸声透着恨不得将他们拆吃入腹得滔天恨意!
“为何?!为何?!”
“为何要杀了我?!”
“还我命来!”
“去死吧!”
黑色的怨魂里响起了各种怨怼的声音,邪恶的力量霎时布满整个房间,所有一切都被笼罩在灰色的邪气里,本来翠绿的盆栽瞬息枯黄死去。
一左一右躲开冲来的怨魂,手臂一挥,无念不忘关上房门,以防它们逃到外面。锦瑟神色自若,眼中是淡淡的轻蔑。
它们不是墙角那一堆人皮所能孕育出来,很明显是被故意留在结界中,还吃掉了里面的怨魂,所以才带有如此大得怨气,无法瞬间消灭。对于这种充满怨怼不甘的死魂越是憎恨力量越大,但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对抗他们,想来留下它们的人不会不清楚,否则也不用逃离。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有时候看事情不能看事情本身,而是要猜它背后的原因,以及它想要达到得目的的原因。
留下这些怨魂既然不为杀掉他们,那就只能是为了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时间。
他们自然明白了这一点,极快地收拾了这些怨魂,但是在消灭最后一个时,仍是被其从窗缝里溜走。无念脸色一变,追了出去!
怨魂带着对世人的憎恨,不管生前如何、死后如何,只要成了怨魂,便会对世间、对所有人充满憎恨,即便这憎恨毫无缘由。而宣泄憎恨最好的方法,便是杀人!
果然,当无念冲出去,看到得便是一片混乱得场面,即便不过瞬息时间。
黑色混沌的一团在院内盘旋,追逐着那些尖叫惊慌的人,被它缠着围着身体一绕,便会立刻满脸黑气地倒下,失去呼吸。
短暂地惊愕过后众人四散逃离,怨魂只能追着其中一人。但就是这片刻间,地上已经倒下了两个人。
皮肤偏黑的小厮惊恐地回望身后仿佛烟雾般的一团,卯足了劲狂奔,却甩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怨恨。
此刻那没有实体的怨魂仿佛化作了死神的镰刀,轻易收割着如蝼蚁般脆弱的生命,但就在它即将碰到那小厮身体时,一道白光打来,被逼退了丈余。回头一看,只见白衣缥缈的人静立院内,神色冰冷淡漠,气质清冷孤高。
他手中结着印,除此之外别无动作,甚至除了一丝淡淡的力量外再感觉不到其他,而这股力量不足以对付怨魂。
黑影尖啸一声,仿佛在讥嘲他的不自量力,呼啸着俯冲过去,却在离其不过三尺之余,一道如流水般顺畅清润的白光蓦然划过,自黑影中一闪即逝!怨魂凝固了瞬息,之后刹那崩溃消散,连声音都不曾发出,便灰飞烟灭,未留下丝毫痕迹。
不足以对抗怨魂,却足以操纵霜泠。
院落里未来得及逃离剩下的两、三个人楞楞地注视这一幕,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对于他们来说此刻发生得事太过匪夷所思。
“出手还是这般犀利啊。”慵懒的声音慢悠悠飘来,紫色的身影信步走出,本来回神的几人因为他的出现再一次失神,“也还是这般无情。”他牵了牵嘴角,不知是嘲讽还是随意地动作。
“你认为对付这样的怨魂需要手下留情?”对于此时才出现的人,他没有丝毫在意,毕竟以他的性格方才在屋子里没有作壁上观已经算很难得。况且这事本就与他无关,也没有理由要求他做什么,他会在这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意愿,所以他要走也没有理由留下他。
刚想到这里,他便愣住了。性格?留下?他为何会想到这些?他们相处不过几天自己怎么可能了解他的性格,况且也没有刻意了解过。而他要走,不是正合他意?毕竟以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该过于相熟或者亲密,再或许……应该趁现在他没离开杀了他。
可是……
眨了眨眼,他漫不经心,“我只是随便说说。”这是真的。
冷冷瞥他一眼,他回头掩下了眸中思绪。看着面前惊魂未定得下人,他忽然说道:“不用找了,你们小姐已不在府中。告诉你们老爷不必担心,我们会把她安全带回。”说完不等他们答应,看了锦瑟一眼,略一停顿后便御剑朝东北方而去。
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去,虽然非常没有必要,不过……算了,反正也无事,就当做消遣。
循着极度缥缈的气息,俩人追踪着逃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