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翊及海清阳缓缓向前挪步,将近一丈许时,两人提聚功力蓄势待发,四周空气中充溢着刺骨的罡风,近处的众人纷纷后退数步。
喝叱声中两人倏然标前进袭,拳掌翻飞腾身纵跃之迅捷令旁观之人眼花缭乱,两人的攻击架守及挡搁闪躲俱在电光火石间连绵施展,一时间两条人影倏进倏退、兔起鹘落,仿佛两股疾风旋绕冲撞,清明观门前的树木簌簌而抖,被厉风扫刮的树叶缤纷飘落。
肖翊的徒手交锋经验极少,刚刚交手时原本欲以沉厚的功力及“七绝环步”的诡异身法速战速决,但海清阳此时为了报杀徒之仇而全力以赴,甫一交手即运足功力连施杀着,着实令肖翊慌乱被动了一阵。若以徒手交锋而论,肖翊远不及海清阳,幸好肖翊在凭空收受郎云如一甲子的功力之后再苦练内功不辍,尤其是习成“七绝环步”之后功力激增,现如今已犹胜海清阳半筹,加之神秘莫测的“七绝环步”身法,才堪堪接下了海清阳十数招行云流水般连绵流畅的凌厉杀着。
残烟及清明观一众人见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由揪心担忧至极,手掌间不觉中已泌出了汗水,而靳元秋及蓝天碧则却显得轻松自若,好似胜券已然在握一般。
再过了盏茶光景,两人交手已接近百招,从表面上看,两人似乎旗鼓相当、平分秋色,而且海清阳的奇招怪式更是层出不穷,肖翊却是守多攻少,似乎稍稍处于下风。
然而,此时的海清阳心内则暗暗叫苦,两人相斗至今,海清阳几乎已竭尽所能,起初时发现肖翊的徒手招式平平无奇,甚至可称得上是稀松平常,认为凭自己的生平绝学,短时间内必可打伤或击毙对方,然而慢慢发觉肖翊的功力深不可测,而且这家伙尽管竭尽全力闪避封挡自己的招数,却似乎毫无反击之意,而自己在浑身绝学全力施展之下仍奈何不得对方,不由大感不妙。
而心境与海清阳截然相反的是肖翊,交手起始,肖翊确实屡遇凶险十分被动,但十几招下来不由大感有趣,存心要看看海老头的武功百宝箱之中到底存有多少法宝,于是聚精会神的拆招躲闪,偶尔使出一招不伦不类的招式反击,无疑是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数十招下来竟颇具心得,交锋中已游刃有余、妙趣横生。
再过五十余招,海清阳已脸色泛灰气喘吁吁,雪白的眉毛胡须根根倒竖突突而动,肖翊则神色自若、闲庭信步,偶尔信手拈来施出一招,招招令海清阳狼狈封挡,再过得片刻,肖翊忽然拈指在海清阳的胸部狠掐了一下,认位极准,恰巧很拧了一下海清阳的右胸之点,确系存心戏弄而至。
海清阳痛得怪叫一声霍然跃开,同时伸掌阻前喊道:“且住!”
肖翊见状停手道:“老头干嘛?”
海清阳呼呼喘着气道:“你小子不光明正大的与老夫交手,却是屡次三番的戏弄与老夫,到底意欲何为?”
“好吧!”肖翊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继而说道:“小爷看在你海老淫贼年迈,本想让你三百招之后再除掉你的,既然老头急欲早死,小爷就成全与你!”其实武林中相斗交锋,从来都是年长之人让招给年少之人,而且即使让招也不过是区区三招而已,何来三百招一说?肖翊本想夸大其词,却是无意之中对海清阳实施了激将之术。
海清阳果然大怒,爆喝声:“狂徒嚣张!”喊声中已倏然欺近,双掌翻飞真气蓬发袭向肖翊。
肖翊道声“来得好!”便旋身迎上,两人此时形成对攻之势,眨眼间已交换十余招,双方均在提足内力的境况下对掌换拳,海清阳顿感气脉不顺、内息翻腾,无奈之下连连后退,身体在不觉间已靠近靳元秋与蓝天碧。
靳元秋与蓝天碧眼见形式不妙便提足内力欲上前夹攻,岂料海清阳忽然胆怯萌生退意,发觉两徒在自己身后的一步之遥,便倏然抽身飞退,顺手捉起两人疾速推向肖翊,“蓬蓬”巨响声中,靳元秋及蓝天碧身中肖翊结结实实的掌击喷血狂跌而出,海清阳却已趁势倒纵出极远,随即如星丸跳掷般疾弹急纵,亡命逃遁而去,而肖翊注足真力的双掌拍中靳、蓝两人后微微一滞,醒觉之时已不及追赶以轻功著称,此时却没命价飞逃的海清阳。
“嗵嗵”声中,靳元秋及蓝天碧跌落在丈余远处寂然不动,显然已魂归西天。
※ ※ ※
柳浩然及芮青兰、陈惜童为寻找肖翊彷徨无计,最后,三人以试试看的心情赶往清明观。
柳浩然买了一辆马车,让两女坐在车内自己则充当了车夫。
途中,陈惜童一直羞涩的低垂粉颈,令芮青兰既好笑又怜爱,经常以姐姐的姿态轻拍陈惜童的粉背及香肩,使陈惜童倍感温馨。
陈惜童想起原本离岛之时,一心想着找到肖翊以报救命之恩,同时又有酝酿以久的爱慕之心作祟,所以渴盼及早见到肖翊的同时,内心既害怕又紧张矛盾至极。但如今,自己一直以来如大哥哥大姐姐看待的两人,一成了夫婿,一成了“姐姐”,不由感叹天意弄人,但心底暗暗涌起的柔情蜜意却也让自己感到幸福无比,再想到肖翊当日在客栈里相救自己的情景,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
芮青兰却只道是陈惜童在担忧父兄小妹的安危,柔声道:“妹妹,放心吧,待找到肖翊,我们就立即启程赶往碧波岛,救不出妹妹的亲人绝不甘休。”
陈惜童报以微笑说道:“多谢姐姐和柳…柳大哥的厚意,将来也要多谢肖公子。”
芮青兰“噗哧”一笑,学着陈惜同道:“柳…柳大哥!”随即拍拍陈惜童的肩膊说道:“都是一家人了,还这样见外?倒是届时理应感谢肖翊的。”说罢眨了眨眼道:“以后学姐姐称做柳郎吧。”
“柳…郎?”陈惜童说完偷偷望向车门,不由羞红了脸,迟疑道:“这…突然…如何叫得出口?羞死人了。”说罢再次低垂下头,惹得芮青兰咯咯娇笑不已。
柳浩然掀开车帘一角问道:“究竟何事如此高兴?”
芮青兰俏皮的挑起了眉说道:“我们姐妹俩的事为何要告诉你?”
柳浩然展颜一笑,虽然碰了芮青兰的钉子,但心内仍是被甜蜜充斥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在车内投缘欢笑,作为夫君当然神志畅美、心情极佳。
车辆自岔路左转,离开官道驶入一条偏僻的依山之路,此处四处荒芜杳无人烟僻静异常,右侧是一人多高、茂繁丛生的野草,左侧是树木稀疏的山坡,偶有几声山鸟的啾鸣遥遥传来,更添空山寂寂的落寞意境。
柳浩然抬眼斜望山坡,零星的松树白桦在沉寂无风中静默而立,野花野草更似所画于图中,无一丝一毫的摇曳晃动,这一景一物,甚至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心烦意噪,就仿若活生生的人忽然处于停顿静止的空间。
忽然,一长串桀桀怪笑自重山远处遥遥传来,在这万籁俱寂中猛然听闻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柳浩然勒马停驻,遥望声音传来之处,窃窃谈笑的芮陈两女也不由停止交谈,愕然呆坐在车厢内。
芮青兰忍不住说道:“柳郎,你听到没有?”
柳浩然答:“听到了。”
“要不要去看看?”芮青兰掀开车帘问道。
柳浩然摇摇头道:“不妥,且稍待片刻再说。”心中盘算:莫不要是有人装神弄鬼,使出调虎离山之伎俩,切不可轻举妄动。心念间右手缓缓握住了龙吟刀刀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声音传来的山际方向。
忽然凄厉的啸声由远而近传来,瞬息间已临近此处山顶,柳浩然默运玄功查探,似乎是两人在相互追逐,间或简单交一下手即再行追追赶赶。
忽听一声闷哼,山坡疏林之中出现一条人影却是急急蹿下山来,竟是一光头,奔行的姿态稍显狼狈踉跄,而脚下也略显虚浮,显然是受了些许内伤。
那人奔到道路近处一跃而起,随即左腿跪屈右手拄地落在道路中央,继而“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下巴胸襟尽是鲜红的血渍,缓缓抬起头望向柳浩然驾驭的马车方向。
“大师!”柳浩然惊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