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上夜风清爽且略带潮湿,吹到身上、脸上温润不足沁凉有余。
柳浩然、肖翊坐在船首,船舱自然让于芮氏姐妹使用,蒲东连则在船尾把舵。
肖翊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递给柳浩然,举袖一抹唇边酒渍道:“柳大侠,芮教主为何总以黑纱蒙着面孔?”
柳浩然抿了一口酒道:“这个在下的确不知晓。”随即看向肖翊道:“肖少侠不要称在下为什么大侠,在下痴长几岁,不如叫做柳兄好了。”
肖翊笑了笑道:“好,柳兄也不要称在下为什么少侠,叫兄弟或弟台吧!”
柳浩然微笑颔首。
肖翊道:“今趟解救三位掌门之后,小弟就要向柳兄正式下战书,了却家师的遗愿,无论谁胜谁败,我们从此便是好兄弟好朋友。”
柳浩然含笑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夜幕下的两岸风景说道:“若在我去凤仙教之前交手,兄长我甘拜下风,而如今,我却有些不败于肖兄弟的信心。”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道:“记得当日我与青兰赶赴修罗门时,青兰途中离去,柳某孤身一人,但现如今有肖兄弟伴在身侧,又有凤仙教的正副教主及大护法随行,此行成功的信心也是倍增了。”
肖翊将酒壶内仅余的烈酒一口饮尽,长身而起道:“此去除了救出三位掌门之外,小弟还要将蓝天碧这个淫贼捉住,令他交代他们师徒所有人的行踪,为武林尽除危害,只不知那个淫贼还在不在修罗门。”
柳浩然轻舒口气淡淡笑道:“但愿仍在吧,即使不在肖兄弟也不必担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终难逃正义的惩处。”
闲来无事,肖翊来回踱步间忽然好奇心大起,行至船尾的蒲东连身边悄声问道:“蒲大护法,肖某有一事相询,请恕冒昧。”
蒲东连笑了一声道:“肖少侠尽管问便是,蒲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肖翊靠近蒲东连压低嗓音道:“请问,贵教主为何用黑纱蒙着面?是一向如此还是另有原因?”
蒲东连望了眼肖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曾听副教主说,教主自小容貌绝美,老教主夫人在教主十二岁那年即要教主面蒙黑纱,以此除却为色所迷而招人纠缠的烦恼,除非遇到心仪的男子才将面纱揭开,也就是说,第一个见到教主面貌的男子就是既定的教主夫君。”
肖翊闻言诧异道:“竟有这等无理取闹的母亲?”说罢见蒲东连面色有异,忙道:“对不起,肖某只是奇怪而已,还望大护法见谅。”
蒲东连展颜道:“不怪肖少侠,不知有多少人奇怪老教主夫人的做法。”
肖翊问道:“那么,从没有男子看到过教主的面目?”
蒲东连答道:“当然没有,至少教主十二岁之后就没有,不然教主早该成婚嫁人了。”
肖翊默然,心想:难道较之馨同、飞雪还要美?再说只要男子见到她的面貌就要娶她?这又是何等道理?
想着想着不禁又忆起了陈馨同,心底不胜酸楚,想到自己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按捺不住委屈怨恨,狠狠将空酒壶摔入江中,惹得蒲东连惊愕万分。
此时芮南玉的语声自船舱内传出:“大护法,天已暗黑,就此抛锚休息吧。”
蒲东连尚未答话,姐妹两人已走出船舱。
“柳少侠,肖少侠,大护法,你们三人进舱内休息吧,明日行动的重担挑在三位的肩上,趁在此停船养精蓄锐要紧。”
柳浩然关心芮青兰,怎肯让伊人身处于黑夜冷风中?只是不知肖翊意下如何便望着肖翊闭口不语。
肖翊看了看芮氏姐妹及柳浩然,“嘿”的笑了声道:“我们打坐练功一个时辰,比睡上三天三夜的大觉都强了不知多少倍,两位教主身为女儿身,怎能呆在这漆黑寒冷的舱外?柳兄你说呢?”
柳浩然大喜道:“正是正是,青兰,教主,还是你们进内休息吧。”
芮南玉看了看柳、肖两人,也不再谦让,领着满怀关心目注柳浩然的芮青兰进入舱内。
柳浩然待芮氏姐妹进入船舱后,向肖翊投来感激的目光,肖翊轻轻一笑未再言语。
时间在黑夜中慢慢流逝,柳浩然及肖翊专心打坐修习内功,而蒲东连早已蜷在避风的舱角入睡。
芮青兰悄悄从后为柳浩然披上了薄被,芮南玉则为肖翊与蒲东连披盖被褥防寒,柳、肖两人均感心头一热。
江水滔滔,两岸葱葱翠绿间怪石嶙峋,奇峰异岩勾勒出如画风景。
船只尽管在白天也自缓慢行进,全然为了夜间抵达目的地。
柳浩然、肖翊屹立船首,芮氏姐妹站在稍后,船尾的蒲东连卖力操舟,但每个人的内心都存有些许紧张。
傍晚时分,船只在距离猫儿山渡口两里许一芦苇垂柳浓密处停泊。
柳浩然向芮南玉、芮青兰道:“两位教主及大护法请在泊船后上岸等候。”
芮青兰踏前一步伸出纤手握住柳浩然的手欲言又止,盈盈泪眼满含关切。
肖翊干咳一声道:“此去乃荡魔锄恶何等痛快,无须生离死别般依依难舍。”
柳浩然尴尬的笑着松开了芮青兰一双柔荑。
肖翊开怀畅笑着轻松跃上岸边,待柳浩然跃上来便同时施展鬼魅般的身法,闪了几闪即从三人的视线中消失。
两人临至距离修罗门里许处停下,掩身于一巨岩边的人高草丛中,慢慢等待夜幕降临。
四周缓缓暗下来,柳浩然手指左方道:“朝此直行里许,即可到达修罗门正门处,按原定计划,待肖兄弟一声大喝,柳某便即刻奔赴后山。”
肖翊运起感知功力闭目查探,片刻后睁眼道:“前方十丈处起始每十丈便有一处岗哨,小弟意在扰乱并牵制敌人,便于柳兄去后山进行营救,因此小弟将不理会岗哨直闯过去,奔到正门处便大喊一声再叫阵,柳兄只管等待小弟的一声虎吼吧。”说罢开心低笑起来。
柳浩然报以灿烂的微笑,心神不由完全轻松下来。
再过了片刻,四周景物完全被夜幕掩盖。
肖翊扭头向柳浩然道:“柳兄,我这就去了。”
柳浩然伸出手掌道:“保重!”
肖翊伸出手掌,与柳浩然相互一拍一握,低声道:“保重!”
两人四目相对,握着的两手彼此用力紧了紧。
肖翊纵身跃起,脚尖轻点巨岩上方,箭矢般标向左方。
顷刻间呼喝叫喊声、噼啪惨哼声此起彼伏,直直延伸向肖翊奔去的左侧前方修罗门正门方向。
稍后,只听“呔!”的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传来,柳浩然拔起身形直纵向后山。
肖翊手握鹰啸剑鞘,望向十数级台阶上方两扇朱红巨门上方的巨大牌匾,红底金字,上书“修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