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凄风冷雨中一条人影轻点泥泞的地面箭矢般射进残破的木窗进入内堂,左右脚各自轻触地面之后身形轻盈舒展纵起,正是鹰啸剑肖翊。如一线轻烟般飘然隐入牌匾后侧的肖翊心下暗暗纳罕:这楚笑天难道懂得追踪术不成?每次明明将他抛得远远的,过不多久总会再次缀上,接连数日始终无法彻底摆脱。
这是一间断了香火破败不堪的残旧庙宇,雨水被风吹进屋内,打湿了一大片地面,自天顶几处破洞里亦落下雨滴,肖翊踏足的地面正是落雨之处,浅淡的脚印转眼被雨水洗荡消尽。
肖翊运功烘干衣衫,以免身上的水珠落下弄出声响,随即平心静气暗查庙外四周的动静。
东南角处有一丝异感,在磅礴大雨中疾速靠近。
肖翊收摄心神敛尽功力屏息闭气凝听。
一人悄然进入内堂之后除了雨声再无声息,显然是在查探庙内有无有人。
片刻后楚笑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他妈八羔子的,什么鬼天气!这下好,洗掉了这小子身上‘蝴蝶潭月香草’的异香,这个挨千刀的臭女婿更要跑得没踪没影了,教我楚某再到何处去寻他?哼!叫我逮住他非碎尸万段不可!不,不行,那我和凝妹、月儿的幸福岂非泡汤?算了,先痛打他一顿屁股,再带他回‘蝴蝶潭’!”
随后便静寂下来,许是正运功烘干衣衫。
牌匾后的肖翊心下恍然:难怪楚笑天能够紧缀自己不辍,原来蝴蝶潭边有种叫什么的香草,有粘即难祛的异香,怪不得自从离开蝴蝶潭后身上总感觉有股奇异的香味,飞雪还问我是从何处拈花惹草粘来的香味呢!却真是粘草而非惹花。心中想着暗自感觉好笑,同时思绪又转到飞雪的身上,以及与飞雪在一起的甜美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堂内传来均匀深沉的鼾声,看来楚笑天已经入睡,而且美梦正酣。
外面的雨声仍然绵密,无一丝止歇的意味。
肖翊一动不动呆了一会儿,心想这场雨不知何时才会止歇,也不知楚笑天何时才会离去,暗自盘算是否趁此雨疾风冽时悄悄离开。
再过片刻,楚笑天的鼾声更浓。
肖翊轻轻移身,探头看了看四仰八叉躺倒熟睡的楚笑天,微一运功犹如棉絮般飘然落于地面,刚举步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楚笑天赫然站在门口面对自己。
“乖女婿,哼!臭女婿!你想如此一走了之吗?哪有那般容易?哼哼!”楚笑天虽然面带笑容但显然有些恼怒,鼻中哼哼连声,而非口中发出的呵哈笑声。
肖翊颓然收步站定,满含苦涩无奈的道:“楚大侠,您老这是使诈骗小子。”
“哼!”楚笑天怪笑一声道:“你这臭小子隐藏的倒是真妙,老夫起初还真以为这破庙内除了老夫再没有其他人,可是…臭小子老实说!刚才你在想些什么了?”
肖翊闻言一愕,呐呐道:“我?我…想什么了?”
“你这小子对我的月儿念念不忘,你在想月儿裸身之体之时的情形对不对?”
“我…我哪儿有?”
楚笑天怒道:“还说没有?刚才老夫忽然感觉到牌匾后有股男女私情的旖旎生气盎然荡漾!你这臭小子不是在想我乖月儿的裸身之体还会想什么?”
肖翊再次恍然,原来刚刚想念飞雪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情感来,楚笑天这类级数的高手在留意之下当然会有所察觉,不禁慨叹自己江湖经验实在稚嫩,没好气的道:“小子没有想令千金,楚大侠,您究竟要小子怎样才肯罢手不再对小子进行纠缠?”
“岂有此理!”楚笑天大怒,“你这小子竟敢不想我月儿的裸身之体,却去想其他女子的裸身之体,真是岂有此理!”
肖翊愕然瞠目,此老言语当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楚笑天看了看肖翊俊逸的面容,好似怒气稍减,说道:“你当老夫的话是放屁吗?叫我岳父大人,自己则称小婿,说过几次了还不懂得改?”
肖翊全然未将楚笑天的话语听进耳内,心下盘算着如此追追逃逃终归难以了结,不如较量武功见个真章,胜了自然好办,令这扰人不休的怪人知难而退,若败了再做计较不迟。
“你做什么?”楚笑天歪头打量着肖翊,眨了眨眼道:“想动武吗?”
“不错!”话音未落肖翊一掌推出,同时另一掌闪电般追随着削砍向楚笑天斜侧处。
楚笑天连忙招架化解,口中“大胆!”、“无礼”的嘟囔不停,随之而来的是连篇连串的低俗恶骂。两人空手过招,在庙宇狭小的空间内转闪腾挪兔起鹘落,拳掌碰撞声“噼啪哚哚”连响,瞬息间交手十数招,动作迅捷连绵如光如电。
当交手数十余回合时两人各自暗暗心惊,彼此折服于对方深厚的内功及绝妙的招式,也在各自盘算速胜之法。
楚笑天武功的娴熟及实战的经验较之肖翊丰厚的多,默查了遍周围已计上心来,而肖翊则一味观察揣摩着楚笑天的武功招式,试图寻出取胜之道。
忽然一片掌影拍向肖翊的左右面门、左肩右膊及胸部,当肖翊拳掌翻飞迎上架击时却是全然落空,顿感不妥之时,一大片水珠挟着罡风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心下骇然之时猛然发现一掌尖混在水珠之中电光般袭向自己的小腹。
原来楚笑天使出半招“幻影蝴蝶掌”,当肖翊翻手迎击时已然收掌,并一掌将从屋顶破洞中倾注而下的雨水运功拍出,同时另一掌直直袭向肖翊的小腹,动作的连贯及时机的掌握一气呵成妙到毫巅,招式神鬼莫测至令人防不胜防。
肖翊一甲子内力何等深厚,在此危急之时灵台一片清明,刹那间已运起护体神功,并一掌遮住额、眉、目、鼻部,口中雷击般吐出一股真气,同时一掌砍向袭向腹部的掌尖。
只听“叮叮哚哚”、“啪”的声音如一个声音般同时爆响,肖翊惨哼声中抛飞出庙外。
楚笑天则全身轻轻一颤却仍立在当地,见状愕然之下脱口道:“女婿!你怎样?”
其实,若两人实打实的拳掌相对将会平分秋色,但肖翊在全然处在被动局面之下不但运起护体神功,而且运劲吐出一口真气,功力分散之下砍向楚笑天的手掌自然全盘落在下风。
尽管如此,肖翊并不会遭受重创,更不会抛飞出庙外,肖翊此举也属半数使诈,是一聪明的举措,因他明知楚笑天会因他的惨哼之声而惊愕,再借楚笑天的掌缘反攻内力弹跃而出,最终目的即是既然难以取胜不如就此离去不再纠缠。
当楚笑天追出庙外时,肖翊早已杳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