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星与琵星按照天星堡以往案件的惯例准备将所有金银珠宝等财物送返原籍,若失主留有幸免于难存活下来的亲人家属或遗孀遗孤,将清点账目物归原主,否则便将一些财物发放于当地贫苦的百姓,余下的将储存下来用为天星堡日常所需的活动费用,正因如此,风星及琵星找上了熟悉路途的古腾镖局,托古腾镖局将财物送返至来处,准确的处所当然由详悉案件始末的风星指定安排。
肖雨楚疑窦满腹、意兴萧条的行走在崎岖小路上,耳边响起风星离别时的劝告:“小兄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更不要随便作出任何承诺,看得出小兄弟宅心仁厚心地单纯,这便很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蒙蔽而利用,待做出罪责难恕之事时,利用你的人可抽身而退将所有过错罪责强加于小兄弟身上,届时小兄弟有口难辩,或成为替罪羔羊含冤而死,再过得数年,小兄弟当会明白今日在下所言之真正含义。”
琵星更说道:“小兄弟不但心地善良且侠义为怀,难怪会意气用事轻信他人,小兄弟今后务须记得,凡事要明辨是非通晓详情后才谋定而动,莫不可鲁莽行事。”
肖雨楚思绪纷乱烦闷不堪,心中不停道:为何看似平易近人、待人温厚的崔镖头他们要残忍杀害无辜之人后将罪责转嫁到我身上,再假意为了解除我的罪责竭心尽力?难道仅仅是为了令我感恩戴德为他们效力吗?终归相识一场结为好友,出力帮助他们又有何难?但若他们做的是伤天害理之事,我肖雨楚还要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吗?
想到临别时崔镖头及几名趟子手极其不自然的尴尬神情,肖雨楚忽然对世间的诡怖及人心的险恶感到既陌生又惊惧,将所有事件的进展与细节前前后后仔细对照后忽有所悟,对莫测纷乱的人世间有了一层更深的认知。
禅院的钟声悠悠传来,肖雨楚在思索冥想中醒转,抬头间一座颇具规模的寺庙进入视野,天宁寺已然在望。
肖雨楚缓行的脚步丝毫不停,但心中忽然想道:如若此去直接要求拜见住持,会否被天宁寺的僧人待见难以断定,即使见到住持,以一己之力的劝说恳求亦难肯定住持被自己说服感化而释放司空涧,这可如何是好?
总算肖雨楚经过些世事,若是早前的心愿及意图,此刻定当上前叩门求见住持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求住持放过了司空涧。
“待天色全黑悄悄潜进寺中找寻司空涧,待得相见商议后再定行止未尝不可,嗯,不错,正该如此。”肖雨楚喃喃自语道。
行上一处距离天宁寺不远的树木疏落的山丘,肖雨楚跃上一高大树木眺望天宁寺,只见寺内殿堂楼阁鳞次栉比,雄伟高大或小巧别致各有不同,肖雨楚暗暗咋舌道:“在如此庞大的且处处殿堂楼阁的寺庙之中寻找司空涧所在之处简直难比登天,这可如何是好?找个人询问倒是好计策,但哪一位僧人会甘愿将司空涧所在的处所告知与我?且试试看,实在不行便制服了逼问,如此总比盲目寻找好得多。”
计议已定,肖雨楚顿感腹中饥饿,于是在疏林间到处游荡,察看有无也飞禽走兽可供猎捕果腹,却只听远处的鸟儿偶有啾鸣,除此之外见不到任何鸟兽踪迹,当下寻到一块平坦的岩石坐在其上,闭目凝神抱元守一修炼内功。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徐徐降临,过得片刻天色全然黑了下来,天宁寺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几处房舍泄出幽暗的油灯光亮。
肖雨楚缓缓收功长舒一口气,睁开眼发现四下一片漆黑,便自然而然的运用起夜视之功,四周景致赫然明朗,比之此前更加真切清晰许多,显然练功不辍颇见成效,心下不由一阵喜悦,随后轻手轻脚的朝天宁寺正门方向走去。
越是临近,木鱼敲打声及念经颂佛声更加清晰,想来必是天宁寺僧众的晚课时间。
在巨大的两扇门上贴耳倾听片刻,肖雨楚后退几步四下观察,见右侧数丈余处的院内有棵高大的榆树,榆树枝叶繁茂,一大簇枝干更是探出到围墙之外,当下微一思索便朝榆树所在之处的院墙走去。
再行凝神倾听片刻,肖雨楚抬首望了望上方榆树,围墙足有两丈多高,若在此纵身跃上,正好落在榆树掩盖的院墙之上,即便院内有人,在如此黑夜里亦将难以瞧见。
肖雨楚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施展“鹤纵术”提气纵身一跃而上,轻轻落在由浓密的榆树枝叶遮掩着的围墙墙头之上。
自榆树枝叶的缝隙中观察,见围墙之内便是依着墙蜿蜒而伸的数尺余宽石子道路,正门方向处则是数丈方圆的一座庭院,视线所及所有之处竟是毫无人影且寂静无声,只有木鱼声及颂佛声自远处遥遥传来。
肖雨楚思索片刻便运用轻身之术悄然落至围墙之内的石子路上,四下环视一遍后悄悄朝正门的反方向左侧行去,一路上似是众僧住所的处处房舍屋宇尽皆漆黑寂静,想必晚课时间无一缺席全部聚集在某处念经颂佛。
一路走走停停仔细观察,忽然间闻到一股饭菜香味,腹中饥饿之下不由自主的寻找香味所在之处,嗅嗅停停左右张望中终于行至一处似是斋厨的一座房屋之前,饭菜的香味正是自此屋中传出。
肖雨楚上前朝支起的黑漆漆窗扇中朝内望去却并不见人,于是找寻到扇虚掩着的房门倾听一阵便悄悄推开,木门只是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肖雨楚缓步踏入屋中,忽见一光头小和尚睡眼朦胧的望向自己,随即惊呼一声霍然站起。
肖雨楚急踏“七绝环步”迅捷的闪向小和尚身前,在小和尚惊声喝问的“谁”声落地之前剑尖已然抵在小和尚的咽喉之处,“别出声!”肖雨楚轻声喝道。
小和尚惊恐的眨着眼,果然再不敢出声。
肖雨楚道:“我只是向小师父要一些吃得东西,随后再问一件事,若小师父不出声惊动他人,我便不会加以伤害。”
小和尚听清肖雨楚的言语,愕然间点了点头。
肖雨楚左右望着灶台及锅盆,却听小和尚说道:“稀粥已经没有了,只有几个吃剩了的窝头。”
肖雨楚大喜说道:“在哪里?”
小和尚垂眼看了看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剑,肖雨楚急忙收回数寸,小和尚说道:“我给你拿。”转身打开一个锅盖,肖雨楚凑过身朝内望去,见锅内果然有几个残缺不全的窝头。
肖雨楚将所有窝头揣进怀里说道:“请问小师父,司空涧在何处?是否关了起来?”
小和尚愕然道:“司空涧?”随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也未曾听说。”
肖雨楚微一思索恍然道:“他法号‘宏荫’,你可认得?”说着取出一个窝头咬了一口。
小和尚道:“荫字辈的师兄弟我倒认识许多,只不知谁叫宏荫。”
“就是前一段时间私自逃走又被捉回来那个宏荫。”肖雨楚忙道。
“哦,他呀!”小和尚好似已消除了惧怕之意,微微一笑道:“他…他…”支吾间直愣愣的朝肖雨楚身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