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蒙面人头对头悄悄朝屋内望去。
只见堂内灯火通明,周义仁与一丑陋老妪围着一张桌子面对面而坐,而老妪身后站立的则是两个丑陋婢女,三女正是一路上照料由古腾镖局护送的扮为老者的“李云飞”的三个丑陋女子。
只听周义仁得意洋洋的道:“义弟,你这一着该当是‘金蝉脱壳’呢还是‘李代桃僵’?”
只听那老妪干咳一声道:“义兄,这还多亏你的提点。”
“哦?”周义仁诧道:“此话怎讲?”
老妪道:“义兄在传书中言道:‘义弟的所作所为必定会被或正或邪的某些帮派察觉,易容而行当属上策,但切勿走漏风声令心怀叵测之人获悉而半路劫击。’然而正在筹谋之际偶然间得遇独行盗枭林浦道,于是为弟忽然心生一计,想到了计中之计的妙法,允诺将镖货一半的金砖及珠宝奉送,由林浦道假扮老者随镖同行,同时故意走漏风声,于是…嘿嘿。”
周义仁拍案叫道:“妙!妙极!此计真乃绝妙至极!义弟好计谋,为兄实在是不得不佩服!”
老妪微微垂首道:“义兄过誉了。”
周义仁道:“为兄哪里是过誉?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也!如此一来不仅借来他人之刀将林浦道杀掉,除去了分一杯羹之人,更令外界人士确定李云飞已死,只要从此改名变姓隐居一方,岂非高枕无忧尽享天伦?”
老妪点头道:“正是正是,此次携来的金银珠宝,便是你我兄弟一生一世都用之不竭,义兄以后不必再为买卖劳苦奔波了,更无须整日价绞尽脑汁、寝食难安。”
周义仁摇头道:“义弟此言差矣,表面买卖仍然要做,而且要做足,否则如何解释用之不竭的的财物来源?”随即呆呆的望向老妪,忽然“哈哈”一笑道:“义弟的易容之术当真是神鬼莫测,还扮那丑陋老太婆的面容作甚?如今所有忧虑及险情已然荡除殆尽,还是快快除去吧,为兄初始看着只觉好笑,如今却颇为讨厌了。”说着连连摆手示意除去脸上之物。
老妪探手至耳下脖颈之处,缓缓将人皮面罩除去。
一张三十几许接近四十的男子面庞呈现在周义仁眼前,只见此人剑眉虎目、高鼻厚唇,面容虽微呈古铜色但仍不失英挺硬朗的男子气概。
周义仁拍掌喝彩道:“这才是我的义弟李云飞,早就该除下那令人作呕的丑老太婆面具了,只是…呵呵,义弟仍身着老妇的衣裙,委实有些不伦不类!”说罢哈哈大笑。
李云飞略显尴尬的陪着干笑。
周义仁畅笑一番眼望李云飞身后的两女,随即手指两女望向李云飞,面现询问之色。
李云飞神秘的一笑道:“看兄弟这次带来了何等货色。”随即回首朝两女道:“你们两个将假面去了。”
两个丑陋婢女一言不发探手除去面罩,两副女子面容展现于周义仁眼前,只是两女子虽面貌清丽,但容颜中带着一丝羞涩及忧郁。
李云飞微微一笑道:“义兄,成色如何?可入得兄长的法眼?若看得入眼,便任选其中一个作为义兄的贴身丫环吧。”
周义仁微微愣然之后呵呵而笑。
此时潜伏在屋顶处的两人中的一人悄无声息的移至屋檐边缘一角,随后如棉絮般轻轻落在房屋一角的阴暗处。
只听周义仁笑道:“义弟费尽周折一路辛苦携来的两朵花儿岂可让为兄先行挑选?义弟留下其中较中意的,余下的留给为兄,作兄长的便感激不尽了。”
“不可!”李云飞摇头道:“义兄务必赏一薄面先行挑选,以尽兄弟的孝道之意。”
周义仁仍然推迟,而李云飞坚持己见。
“还是由在下来先行挑选吧!”忽听屋外传来话语,周义仁及李云飞大惊失色。
“什么人?”李云飞轻喝声中如脱兔般腾身纵起落在堂内中央面对房门不丁不八的站立摆妥架势。
“吱呀”一声房门慢慢打开,只见黑巾蒙面的一人缓缓跨门而入,右手背在身后,隐藏在背后的不知是刀还是剑亦或是其它何种兵刃。
那人进得房内冷冷说道:“李云飞,想不到吧?在下一直在追踪观察等候李云飞李大侠露出真实面目之时,在下琵星,候教了!”说罢摆摆左手。
李云飞以森冷的目光盯注琵星道:“天星堡行事果然秋毫不漏,却不知李某何处露了破绽?”
琵星道:“两锭银两。”
李云飞惊瞪双目道:“两锭银两?此话怎讲?”
琵星微微一笑道:“教你死得明白也好,以辎重的车轮陷土程度判断,镖行物质至少四辆车为黄白金银,其他车辆封钉严密怕是担心珠光外泄,猜想必是珍稀珠宝之类,一个随这许多财宝同行之人,即便非财宝的主人亦大有干系,却又何须身上装着重甸甸的两个银元宝?即使携带,既然假装为耄耋老人,理应由一路上照料饮食起居的侍女携带才是。因此在下认定此‘李云飞’定非真正李云飞,而是收受了好处冒充替代李云飞之人,如今确定果不其然。如此讲述李云飞李大侠可是明白?”
李云飞摇头叹道:“毫厘的差错便难以逃脱天星堡的法眼,李某佩服。”随即稍作沉吟说道:“但李某人仍有一事不明,望阁下指点迷津。”
“哦?”琵星微显诧色道:“还有何事不明…”
忽然间只听“蓬!”、“喀喇喇!”连声,一条人影自屋顶破瓦而入,一柄长剑骤袭向李云飞后背部,同时传来话语道:“琵星动手!”
琵星右臂疾闪,藏在背后的长刀电光般扫向李云飞的下盘,李云飞因自后上方袭来的剑势惊慌失措,仓促间察觉到琵星扫向下盘的刀影急忙提气上掠,那道刀影已然回旋“嚓!”的一声划过李云飞的喉间。
“当啷!”一声,李云飞暗中自背后悄悄摸出的短剑跌落当地,李云飞双目圆睁,右手捂着喉咙“咳咳”连声,左手虚空伸展中如木桩般轰然仰倒在地,左手亦自伸向上方,仿佛心中存有千百个不甘。
自屋顶破瓦而入的风星站立当地,剑尖直指周义仁,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周义仁及两个年轻女子因恐惧而发出的急剧喘息声。
片刻后,风星打破沉寂说道:“周义仁,你身为辞官归乡之人纵容义弟掠夺财物任意杀戮该当何罪?”
周义仁惊恐之下剧烈颤抖急急喘息不曾回答。
风星道:“李云飞一夜间劫夺三个大户人家,杀尽满门男女老少,以重金雇来的装卸劳夫将有价值的所有财宝一律移至一处隐秘之所,进而又将所有劳夫斩尽杀绝抛尸江河,隐匿多日待风平浪静便托镖行运,如此深重罪孽岂能逃得过天星法眼?”
周义仁只是张口望着风星簌簌而抖。
风星道:“念在你多年来乐善好施赈灾济贫,本星暂且将你绕过,待禀报于首领后由大首领最终裁决,今日以后望你好自为之。”
周义仁咳咳连声中嘟囔几声却语不成句,只见其身处的地面已滂沱一片。
琵星与风星互望一眼,随后朝惊惧交加倚靠在一处的两女说道:“请问两位姑娘何以被李云飞携来此处?”
两女惊瞪双目只是发抖,一路上至此的拼斗厮杀、生生死死,料想两女生平仅见,一时间如何能够凝定心绪?
风星说道:“两位姑娘不必惧怕,在下保证两位即日便可安然返乡…”言语之中忽然心神一颤,而琵星已然腾身纵向破露的屋顶,风星右臂疾甩,手中剑后发先至自琵星身边擦过穿向破露屋顶,只听“当!”的一声传来兵刃撞击的脆响,而琵星已适时窜至屋顶,只听刀剑锐利的破风声及密集的碰撞声连绵传来,琵星已然与来人交战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