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使抬起手臂朝头上轻挥一下说道:“讨厌的落叶…咦?何来这许多落叶?”
此言一出,说出口之人逍遥右使及言听入耳之人南宫轩及、西门雪等人同时心中一凛,刹那间却是搞不懂何处令人不安。当众人心有所感纷纷朝上仰望时,却是除了如雪花般纷飞的落叶一无所有,正感纳罕之际忽听一声冷笑,众人急急左右观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片片落叶徐徐落下,处在东方瑞及高莲玉身前的人影逐渐清晰,落叶稀稀纷纷,众人赫然发现笑吟吟站立于面前的人正是背对着东方瑞的肖翊。
逍遥派众人纷纷后退、驻足。
一阵阵山风幽幽吹过,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散,朱红的剑穗迎风飞逸。
面对武功越来越深不可测,伤己派高手于弹指之间的肖翊,逍遥派众人早已成惊弓之鸟,当即噤若寒蝉呆立无语,刚刚激发出的战意在转瞬间便已化为乌有。
逍遥右使见机不妙,忙望向西门雪及南宫轩,丝毫不见一直以来将自己想象为当前领袖的傲然气势。
西门雪心里却想:东方兄已然叛出我派,除与不除如今想来已无甚大碍。我派清理叛徒无非是为警戒其他门人不可忤逆教旨叛帮,而逍遥派闹至如此田地已不复往日雄威,今日若与鹰啸剑肖翊交战,即使一心协力拼了性命亦不敢断言必胜,与其如此,何不留下实力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此时忽听高莲玉娇呼道:“瑞哥!”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东方瑞已然醒转,忍痛皱眉中环视众人一眼。
“右使兄,你意下如何?”南宫轩见逍遥右使毫无主见之下迟迟不言不语便焦灼问道,见右使呆呆不语便转望向西门雪说道:“西门兄,你意下如何?”
西门雪望着东方瑞冷冷说道:“东方兄,你多保重!”随即朝肖翊拱手道:“肖少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离去。
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过是以图后报的一句挽留颜面的场面话,肖翊也不以为意,笑颜舒展中伸出右臂手掌示意请便。西门雪再次含有深意的望了眼东方瑞,冷哼一声负手离去,其他逍遥派人众急忙尾随。
肖翊望着纷纷背负或搀扶死伤者狼狈离去的逍遥派门人,心却转望他处,暗自神伤。
东方瑞与高莲玉想互望一眼,随即由高莲玉搀扶着东方瑞双双近前面对着肖翊的背后,东方瑞拱手艰难言道:“肖少侠恩情,愚夫妇终身不忘。”
肖翊回转身望向两人,微微皱眉道:“两位这就请便吧,本人绝非施恩图报之人,今日此事亦兴之所至,两位不必挂怀。”
东方瑞闻言说道:“知恩图报乃义所当为…”
“滚!”肖翊断喝道。
“你…”东方瑞愕然之后满脸涨红,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肖翊!你这臭小子有何了不起?别以为救了我们便随意辱骂恣意而为,大不了我夫妇两人的命交予你手又有何妨?”高莲玉怒声叱道。
肖翊闻言亦自微微一愕,转首望了望羞愧义愤掺杂的东方瑞,心下顿感歉疚,叹了口气说道:“晚生一时想起故人往事,一时烦躁之下口不择言,望两位多多包涵。”
东方瑞闻言颜色稍转缓和,冷冷道了声“再会”便与高莲玉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去。
肖翊茫然望着携手相依逐渐远去的两人,朦胧间想象着两人中一人是自己,另一人则是芮南玉,望着想着不由痴了。
※ ※ ※
倦鸟啾鸣之音止歇,寒鸦归巢鸣声渐远,夕阳缓缓没入远方缥缈的山峰之间。
桐雨庵住持木宁师太亲自将肖翊送至庵门,抵至下山之路的台阶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叹一口气说道:“贫尼不晓得肖施主…肖少侠与芮施主乃何等关系,贫尼说道芮施主凡心未泯,只因芮施主实在过于美貌,此等在武林中的巾帼豪杰来说,不知有过多少裙畔追逐着,若说至今未曾遇到使之心仪之人实难令人相信,或许意欲遁入空门,正是感情上的纠葛亦说不定。”说罢注视了肖翊片刻,微皱眉头说道:“肖少侠无论如何看来都像是双十刚刚出头的样子,而芮施主虽然显得年少,但她曾坦言自己年龄二十七,那么比起肖少侠大了足足有六、七岁,难道…芮施主的感情魔障正是来自于肖少侠肖施主?”
肖翊面颊微微泛红,踌躇着不知如何作答。
木宁师太的面上浮现一丝微笑,随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垂头沉吟半晌说道:“以芮施主的美貌,若一意出家,或许不需剃度的道观更加适合,如若我等佛门弟子亦可留发,不必忍痛割去一头如瀑青丝,敝庵或可能留下她亦很难说,所以,贫尼建议肖少侠以女道观为首要目标去寻找,此法正是捷径亦说不定。”
肖翊心里明悟,以感激的目光望了眼木宁,随即再次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说道:“贵庵确定没有一位师太看到她离去的方向。”
木宁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既与本寺无缘,便不必确认离去的方向,因山下皆是我佛,亦皆是尘嚣,何必知晓行向何方?肖施主,恕贫尼不远送。”言罢闭目轻念我佛慈悲。
肖翊愣了半晌,随即向仍然念佛的木宁躬了躬身便即下山而去。
日落西山,黄昏的瑰丽与萧条被朦胧的夜色所掩盖,呜吟的山风更添此刻心境的空落与寂寥。
漫无目的的走至天色全黑,肖翊已经不知走至何处,夜视中见远处有座凉亭,便不由自主的移步走去。
凉亭造型质朴,周围及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杂草丛生,似是久无人至,偏偏凉亭的四根柱子的柱面及攒尖鲜艳如新,似是人为而又难以令人相信。
肖翊意兴萧条,看了看凉亭颓然坐在石凳上长长叹了口气,随意的四下巡视间见到凉亭之侧有一巨型岩石,石面光滑平整,犹似一张石制的大床,肖翊微一踌躇便走过去颓然坐下,却感到颇为舒适。
将剑解下放置在巨岩上仰往暗淡的星空,肖翊心中感概万千。
在此之前,肖翊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如此深刻的在乎一个人,惦记、牵挂一个人,甚至从未想过自己除馨同、飞雪之外会爱上另外的人。但此刻,肖翊忽然感觉到思念是如此强烈,爱意是如此汹涌,情感是如此刻骨,只觉得没有了她,自己将非常难过,难过至极,而且永远难过。此时此刻,肖翊确定自己是真的深深爱上了她,爱得难以自己,难以自拔,爱得铭心刻骨,如痴如狂。
从西南的洗夷庵至东北的圣清观;东南的观宗庵至西北的净慈观,东西南北中大大小小的道观及尼姑庵转了个遍,始终未觅得伊人芳踪。
“南玉,你在哪里?”肖翊在心底深深的呼唤。
不知不觉间,四下已笼罩在暗黑之中,肖翊虽然具备黑夜如昼的灵视双眼,但也无精打采,低头沉默了一会便在巨岩上仰躺下来,凝望繁星逐渐明亮的夜空。
一时间,过往与芮南玉的一幕幕如蟠螭灯一样在肖翊的眼前缓缓闪过…共赴猫儿山修罗门;并肩激战乌血剑教十数高手;一同逃遁穷凶追杀;一同堕下绝壁悬崖;一同在山洞之中度日养伤;一同习得失传神功双双修炼;相伴去往独山凤仙教;再割舍下似有若无的丝丝情感决然分离,从此天各一方…
…“肝是我的!”,“心是我的!”,“胆是我的!”,“肾是我的!”,“脑是我的!”,“眼珠耳朵是我的!”…“蟑螂!你一次竟然吃得了这许多?”,“蚯蚓!你又哪里一次吃得了这许多?”…